通讯：贵州少年张启刚的短暂人生
图为4名服食农药儿童的住所。 杨展凌 摄
图为4名服食农药儿童的住所。 杨展凌 摄
中新网毕节6月12日电 题：通讯：贵州少年张启刚的短暂人生
作者 张一凡 杨展凌
贵州省毕节市七星关区的茨竹村座落在大山深处，掩映在绿树丛中，从七星关区出发通村的水泥路平整而宽敞，山势所限道路蜿蜒，100多公里的路程开车要走2个多小时。
茨竹村并不是外界想象的那样闭塞和贫困，外观齐整、贴着洋气磁砖的小楼沿着公路不时闪现，此刻田地里的玉米长势喜人，如果不是一个叫张启刚的孩子和他三个妹妹服食农药身亡这个事情，这里与世无争的安静与贵州其他小山村并无异样。
张启刚在13岁这一年让自己生命戛然而止，而这还引起了让国家总理的批示。在这个绿意葱笼的山村，听村里人讲述这个花季少年的短暂人生。
启刚的父母张方其、任希芬2001年2月结婚，启刚出生之后就随着父母辗转打工，2011年张启刚和父母从海南回到茨竹村时身边多了三个妹妹。
父亲是个沉默缄纳的人，母亲相对开朗些，因为在外打工多年，这一年家里在大路边修建了一栋三层小楼，淡绿纹饰的磁砖贴到了三楼楼顶，三楼的大阳台可以看到门前大路上人来人往。村里人提起这事总有些伤感：村里有人建房，都会邀约其他村民帮忙，只有张启刚爸爸修房子谁也没邀请。
虽然张启刚和父亲被列入低保对象，是村里公开评议的，家庭收入不高、手上闲着的钱不多是主要标准，这也是启刚父母争着出去打工的原因之一。而这几年他和妹妹上学、上幼儿园的费用都没有拖欠，“他们家生活没有困难。”村里人都如是说。
启刚父亲因为性格孤僻在村里没有任何朋友，就连住在相距不足百米的启刚的二爷爷张仕贵都很少来往，而孩子们在父亲的影响下也极少与外界来往，“沉默”是启刚同学、老师及乡亲们对他最深的印象。
习惯了外面世界生活的启刚妈妈任希芬为出去打工一事与启刚爸爸经常激烈争吵，2013年她出门打工，乡亲们更多地说任“在外面有了人”。启刚变得越来越沮丧，2014年曾离家出走，到18公里外的清池乡的河边跳水自杀，被清池派出所警员救起送回家中。邻里和他的大爷爷回忆，启刚会时不时说说起：投河、喝药这样的字眼。
2014年春节期间，启刚妈妈回来收拾衣物，与启刚爸爸发生激烈的冲突，被打伤到卫生所治疗，第二天不辞而别。四个孩子目睹了这一场争吵，学校、村干部和邻里们更为明显地感觉到启刚的沉默。
2015年3月启刚爸爸出门打工，二爷爷张仕贵说：“地里东西的产出不够应付孩子们念书和其他日常生活需要。”
从此，13岁的启刚独立撑起了一个家。村民们看在眼里：每天孩子们要步行2公里到乡政府所在地的小学念书，回家后自己做饭，还要饲养两头大肥猪，而山坡上土地有时还需要打理。这对一直生活海南、有父母在身边的启刚是怎样的艰难，大人们无法理解他的心情，只是觉得：这孩子越来越不说话，而且时常带着妹妹们旷课。父亲留下的一支手机是启刚与外界联系的纽带，还有几乎天天开着的电视机传递着外面世界的精彩。
因为父母外出，2015年3月启刚父亲外出打工后，田坎乡小学就把张启刚和他的妹妹们列为他们留守儿童，并建立了档案，成为重点关心对象行列。进入5月，启刚让学校更为关注：他的逃课时间越来越长。5月11日、13日学校和乡政府的两次敲门做工作，硬是没敲开这个家的大门。
时常上门关心这些孩子的邻居杨昌秀老太太劝启刚：“你不好好念书，以后没法打工，你不去念书，也要让妹妹们去上学。”这话之后，启刚的妹妹们陆续复课了。
不曾想的是6月9日悲剧上演：深夜23时30分左右，在修建房屋的邻居张启付正在守护工地，听到不同寻常的响动，打着电筒查看发现启刚倒在家门口的院子前，初步判断是从楼上掉下来的，带着刺鼻的农药气味，老张叫来村里乡邻和干部，打开还锁着的大门，启刚的三个妹妹在三楼一间屋子的地面上倒着，地面上还有尚未燃尽的课本，手机也在灰烬中。
启刚此时已没有生命迹象，而三个妹妹尚有呼吸，一直参与救护的驻村干部薛廷猛会议说：“其中一个女孩是我抱上救护车，路上有两个没了呼吸，另外一个抢救了40多分钟，还是没救回来。”这个1米70的汉子说起当时情景眼圈红了。
6月12日中午“启刚妈妈被政府接回来了。”这个消息传到村里，早一天从深圳回来的启刚姑姑黯然地说：“这有什么用，孩子都没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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