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密林深处的古驿道

04.06.2014  19:49

               

这条由30多个驿站组成的古驿道,由嫩江上游东岸蜿蜒北上,横跃大兴安岭的北端,直抵这里。在黑龙江的地图上,可以看到二站、三站、直到三十三站等地名。这条古驿道便是闻名全国的黄金之路—即运送黄金的道路。

1644年,清兵入关,广大东北地区防务减弱,野心勃勃的沙俄乖机侵入了黑龙江流域。1685年春,康熙皇帝谕:“合理籓院侍郎明爱,于都尔百特、扎兰特派兵五百人,并索伦兵,庶免贻误。”明爱受旨,率蒙古兵五百及索伦兵一部,循嫩江上游左岸,沿大兴安岭北坡而设驿站,自墨尔根起为头站,依次二站、三站……直至雅克萨对岸的额木尔河口。这条驿站开辟后,边塞与内地的沟通更加便利了。1687年5月,清军收复雅克萨城,彭春、郞谈立即书摺上奏,派人沿此路驰送捷报,康煕皇帝在六月六日巡幸热河的途中收到,平均日行四百多里,在当时跑马送信的情况下,可谓神速了。由此,这条驿道被称之为“奏捷之驿。”

随着雅克萨战役的结事,古驿道逐渐荒芜了,直到1887年吉林候补道李金镛赴漠河督办金矿时,来自黑龙江边的黄金便源源不断地在这条古驿道上流入北京。多少年来,这条古驿道一直在我的心里飘荡,直到如今。那是二十年前,我刚被分到这个古驿道边的山沟教学时,常常独自坐在教室门前呆呆地望着古驿道发愣,草深林密的古驿道边,孤零零地座落着一座小学校,只有六十几个山沟孩子,外加我和老张两个“孩子王”。刚来时,我还觉得挺新鲜,可没过几天就被这枯燥的生活折磨得心烦意乱。这里既没有电影可看,电视也收不到,就连报纸到这里都是晚三春了。我每天只能机械地上课—下课,下课—上课,单调无聊得很。别说文化娱乐。就连打乒乓球的对手都没有,唯 一给作陪的,只有老张了。老张是个怪癖的人,烟不出火不冒的,很怕多说话浪费细胞似的。这样的人我跟 他合得来吗?据说他在这里孤独地工作了三个年头,不知他是怎么熬的。可是能是适应了,也可能是习惯了,除了上课外,他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读书上了,整天戴着800度的近视镜捧着书本死抠,一抠就是半宿,象个木偶似的,十足的书呆子。我怎能愿陪他消磨时光?想起在校期间有趣的学习生活,想起了习惯了城市环境,想起热恋中的女朋友,想起鬓发洁白的二老双亲……唉,难道我的青春就这样在山沟里消磨掉吗?难道我的宏图大志就这样化成泡影了吗?想着,想着,不知什么东西从眼里流到了脸上,滚落到手上。

“喂,你知道李金镛这个人吗?”不知什么时候,老张来到我身后,我惊讶地回头,仿佛第一次认识老张,今日他的举止言行竟有一些反常态了。他热乎乎地凑到我身边坐下,突然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知道李金镛咋死的吗?”

“这……我怎么知道他是咋死的”?我心不在焉地答道。

“我想,因为他太爱咱这古驿道了,活活累死在这古驿道上!”老张十分认真地讲起来:“李金镛,号秩序,江苏省无锡人,商人出身。他为官清政廉洁,体恤百姓,兢兢业业操办金矿,百姓称之为“李青天”“李知府”。就连当时昏庸无能的清政府也认为李金镛“血性忠勇,不避艰险”哩!李金镛积劳成疾,1890年病死在这里的。据说他在病中仍然坚持批阅文件,操练兵勇,严防沙俄入侵……如今,小北沟还有他操练军队的操场遗址哩,他的墓碑仍然留在古驿道旁的大森林里……”说到这里,老张望 着古驿道沉思起来。

我也望着古驿道努力思索着老张的话语。

前几天,听说上级为了照顾老张的个人生活,要把他调回市里工作了。—因为,他的未婚妻在市里等着他哩!可是,不知老张怎么想的,找了一大堆理由,说明山里的孩子需要他,就是没回去。我想,老张啊,老张,你真是个十足的书呆子,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何乐不为呢?难道你就想在这深山老林里蹲一辈子?

老张想扎根山区的事儿传到他未婚妻的耳朵里,他这位热恋了四年多的未婚妻突然翻脸了“要么马上回市里工作,要么马上一刀两断!”

我简直气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哼,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一肚子虚荣心,太无情了!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书呆子,死心眼子不开窍,难怪人家要告吹!”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老张推了推近视镜显得激动起来:“你想想,咱这十二亿人口的国家里,若不弘扬民族精神,行吗?连封建王朝的官史都能精忠报国呢!”

没过多久,老张真的走了。可不是回城里,而是根据教育事业的需要到古驿道尽头开辟新的山区教学点去了。临走时,我紧紧地拉着老张的手久久不放,老张沉思了半响,抬了抬浸满泪水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快把眼泪擦干吧,今后虽不在一个学校了,可还是在一条古驿道上啊!大森林里有那么多孩子需要读书,咱们就沿着古驿道往前走着教吧!

一晃,老张已走了一年多了,但他那颗灼热的心时刻温暖着我的心房。望着那飘在密林深处的古驿道,我仿佛感觉它同一条大动脉,和祖国的脉搏一起跳动:它又似一条伸向远方的彩带,那彩带上记载着古人的业绩,也展示出今人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