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门撬动中东全局 或成下一个叙利亚引发动荡
“中东不缺分裂国家,也门——阿拉伯世界最穷的国家,是最新一个走到这一步的国家。”英国《经济学家》杂志写道。实际上,近100年来也门一直内战不断,并常常有外国卷入其中。对于当前的也门战事,很多分析称之为地区大国的“代理人战争”、伊斯兰教什叶派与逊尼派之争。这样概括并不确切,因为它牵涉太多复杂关系,夹杂着各种利益纠葛。毋庸置疑的是,也门内部的争端给海湾及其他地区带来了连锁影响,很多人担心战火会进一步扩大。也门,国土面积仅50多万平方公里,与周遭富得流油的阿拉伯国家相比,它资源贫乏、国弱民穷。这样一个小国为什么引发那么多国家大动干戈?应该说,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是一个方面,历史、宗教和现实的地缘形势也有很大关联。“中东地区独特之处就在于,当一个国家稳定时,我们看不到它的价值,但是任何一个点状的动荡,都会对全局产生影响”,一名研究中东问题的中国学者对《环球时报》记者说。
“代理人战争”?
“用普通人眼光看,也门无关紧要。该国人口挺多,但它是阿拉伯世界最穷的国家。该国的石油几乎耗尽,水资源也很紧张”,美国《班戈每日新闻报》写道,“你可以认为它的地理位置是‘战略性’的——位于红海入海口,控制通向苏伊士运河的门户——但也门政府缺乏关闭该水道的军事能力。”
由也门内战引发的沙特主导下的轰炸也门胡塞武装的行动仍在持续。据阿拉伯卫星电视台等报道,沙特阿拉伯派出了100架战机和15万名士兵参与此次军事行动。埃及、摩洛哥、约旦、苏丹等国已经先后派出战机,阿联酋、科威特、卡塔尔和巴林也有部分参与。另外,埃及、苏丹与约旦已决定派遣士兵投入地面作战。此外,4艘埃及海军舰艇穿过苏伊士运河,航向亚丁湾。3月31日的统计显示,“果断行动”已造成至少130名胡塞武装分子死亡,至少114名平民因空袭死亡。
这场代号“果断风暴”的行动“刮”得如此猛烈,是整个中东乃至世界所未预料的。与此情形相类似的是,2011年巴林被“阿拉伯之春”波及,爆发大规模什叶派反政府抗议,对逊尼派王室政权造成威胁,以沙特为首的“海合会”部队进驻巴林维持秩序。据了解,沙特此次对也门采取行动前曾与美国协商,隐含的潜台词被理解为沙特的行动得到美国默许和支持。伊朗政府则警告沙特,不要轻举妄动。由此,也门纷争背后的大国角力看起来一目了然。
不过,称其为“代理人战争”并不完全准确。胡塞武装追溯到前身“青年信仰者”已有23年历史,也门南方和北方间的对立、隔阂更是由来已久,沙特和伊朗的影响只是外因,也门内部部落、教派、地区间的权力分配不平衡才是内因。中国中东学会副会长李伟建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也门战争有地区大国因素的影响,但也门内部因素占很大比重,正是也门的强人统治导致内乱,才使得外部有干预机会。
北京大学阿拉伯伊斯兰研究所所长吴冰冰对《环球时报》记者说,也门政局动荡中的关键因素是前总统萨利赫角色的变化。2004年胡塞武装就已经有军事行动,当时萨利赫是总统。2011年萨利赫下台后,开始与胡塞武装联合。萨利赫是什叶派,在跟胡塞武装交战时,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什叶派身份,而他选择和胡塞武装联盟,也不是因为什叶派的原因,而是共同的利益诉求。2011年“海合会”出面主导萨利赫下台,当时伊朗的影响力并不大,认为也门战争是“沙特和伊朗争夺代理人的战争”,是把伊朗的作用放大了。
为什么乱?
以色列Ynet新闻网称,在西方看来,也门一直是一个偏远、无趣的国家,经济落后、失业率高且文盲众多(60%)。中东“观察”网称,在1990年之前,也门被分成两部分:北方和南方。北方在1918年脱离奥斯曼帝国获得自由,南方在1967年摆脱英国而独立。也门国土面积55.5万平方公里,人口2400万。GDP不到400亿美元,人均GDP不足1700美元。
但也门地理位置特殊:地处阿拉伯半岛南端,西临红海,北接沙特阿拉伯,东邻阿曼,南濒亚丁湾和阿拉伯海,隔曼德海峡与非洲大陆相望。也门与亚丁湾相接,与非洲之角隔海相望,该区域是索马里海盗活动最频繁的地区。
澳大利亚《商业内幕》网站称,在石油生产方面,身处阿拉伯世界的也门不是一个“重量级选手”,2013年其日产量仅为13.3万桶,而沙特一天可产出1160万桶。也门南部城市亚丁是一座具有战略意义的港口,曼德海峡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石油运输通道之一。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的数据,每天有380万桶石油经由曼德海峡运往欧洲、亚洲和美国。
吴冰冰对《环球时报》记者说,由于挨着沙特、阿曼,也门的稳定和海湾国家的安全有直接关系。而且也门和沙特之间有着深厚的家族、部落、人员间经济利益上的紧密联系,两者不仅是邻国关系,还涉及双边人民历史联系,因此也门一旦出现变化,会对沙特产生很多间接影响。当然,也门地理位置确实重要,这一带发生变化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
此外,也门虽小,却被认为是全球恐怖主义的源头,不仅是“基地”组织头目拉登的祖籍地,长期以来也是恐怖分子的出口国。吴冰冰说,“9·11”前,“基地”组织在也门袭击过美国军舰,现在恐怖势力在当地寻求发展。
也门为什么会乱?英国《经济学家》认为,也门一向是个不稳定的国家,不久前它看似逃脱了“阿拉伯之春”带来的最坏后果。但从2011年萨利赫下台起,由于宗教分歧、政府腐败等原因,内部纷争逐渐加剧。
其实,也门国内政治四分五裂的情况并非全是“阿拉伯之春”的后果,相当一部分是长期以来没能妥善解决的历史遗留问题。近代以来,也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形成统一的国家。1990年南北也门统一,但统一后南北之间曾因政治分歧而发生内战。
谁利用了谁?
美国《外交政策》称,人们太容易将也门视作一个被意识形态割裂的国家:逊尼派对什叶派、分裂分子对统一主义者或民主对独裁。人们还极易落入一种误导性陷阱,将该国不同派别当作该地区超级大国的纯粹代理人。其实,也门冲突受驱于当地事务和争夺资源,从历史上看,外部势力一直受制于试图利用此类紧张态势。
有分析称,也门内战相关方存在多变的联盟关系。现总统哈迪和其逊尼派支持者背后是海湾国家。胡塞武装是什叶派伊朗的盟友,与萨利赫结盟,而萨利赫曾是沙特的盟友。逊尼派和什叶派自身也非铁板一块,萨利赫是什叶派却亲沙特,胡塞民兵自2004年起就武装反对萨利赫。北方四大部落和南方逊尼派间矛盾重重。
也门的地理、部落、复杂的地区以及宗派联盟关系,使得外来者借力也门内部势力相当困难且代价高昂。历史上,埃及和沙特都遭受过巨大损失。
据《爱尔兰观察》报道,1962年,北也门保皇派同新生的共和派之间爆发内战。当时埃及积极支持共和派,1963年底,多达3万埃及军人身在也门,到1965年,该数字几乎上升到埃及军队的一半——7万人。但在也门土地上同当地部落武装战斗时,埃及陷入困境,超过1万名埃及军人丧生。1967年,埃及开始从也门撤军。当这场内战结束后,北也门虽保持共和制,埃及却丧失了影响力。而沙特在过去的几次也门内战中,也往往站在了失利的一方。
下一个叙利亚?
“也门正变成下一个叙利亚?”也门问题专家萨利斯布里认为,也门曾非常幸运地在地区大国的要务表中排名靠后,外部支持仅能维持较小规模的内部冲突。但如今随着注入也门的资源与日俱增,正如在本地区其他国家所出现的,一旦开始这种循环,就很难停止。
非营利组织国际危机集团称,在也门,目前任何一方似乎都不真正希望阻止或将演化为地区战争的行为。在国内外几乎没有最低限度共识的情况下,也门将在众多战线陷入长期的暴力纷争。这只会令那些在战乱中渔利的组织受益。
独立记者格温·戴亚写道,胡塞武装占领了大部分国土,他们力量分散,如果在战事中失利,他们将很快被“圣战分子”取代。这会导致也门成为一个恐怖分子统治下的“伊斯兰国”,其人口5倍于去年7月叙伊边境冒出来的那个。这种情形出现的几率不大,但在去年的“七月惊奇”后,没人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吴冰冰对《环球时报》记者说,目前,最为担心的是也门内部动荡的长期化,这几年在也门搞政治对话、全民和解,目前看这些进程已经失败。也门未来怎么走方向不明,这种情况下,往往会演变成叙利亚、利比亚、伊拉克类似情况,这是最危险的。李伟建认为,目前美国方面还没想好怎么干涉也门局势,没有直接“站队”,伊朗核协议签署之后,美伊可能都会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