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仲然:致敬志愿者

18.08.2014  16:56

  在鲁甸地震灾区,到处都可以看到身穿各式各样服装的志愿者。他们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触动着我、教育着我,也激励着我。这些志愿者不讲任何索取,只讲无私奉献,他们闪光的言行中有情有义有思想有境界,十分令人敬重,感人至深。一个民族的振兴,一个国家的崛起,在志愿者身上我们可以看到美好的希望和未来。

  下午5点钟雨停了,我来到龙头山镇的安置点,广播中通知受灾群众们吃饭,老人和孩子先吃,大家谦让着排队打饭,秩序井然,两千余人没有丝毫混乱。装着百余斤菜的大盆前并排站着五六个小姑娘,眼光露出严肃和责任,她们既是受灾者又是志愿者。我问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做这项工作是领导派你来的吗?”她快言快语地说:“不是,我自己主动来的。”并指着身边的几位同伴说:“大家都一样,都是自觉自愿来这里干活的。”这些孩子大概都是刚上初中的年龄,但显得比同龄人成熟了许多,庄重了许多,地震的考验使她们迅速成长。

  在离开帐篷区的小路上,我遇到一位胸前戴着党徽,胳膊上戴着共产党员袖标的女大学生。她在贵州上大学,暑假回家碰上了地震,由于在抢险救灾中表现突出,今天上午被吸收“火线入党”。当时,她正站在一条小河边洗着满脚满腿的泥。这个暑假对于她来说意义重大,肯定足以影响她一生所走的道路。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在距离震中十余公里的安置点上灯火通明。汽车声轰轰,人声鼎沸,抢险救灾部队的军用大卡车,一辆接着一辆开来卸下救灾物资后又开走。卸救灾物资的都是附近的村民和学生。他们骑着摩托车来,干完活又骑着摩托车走,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看似忙乱其实相当有序。这些人都是本土的志愿者。

  在卸救灾物资的人群中,我在一辆卡车旁看到肩并肩父子的志愿者。父亲黑黑的比较胖,赤膊上阵,干活很卖力气,而且还负责组织派工。儿子清秀瘦高,读初一的年纪,手上包裹着纱布,干起活来显得有些力气不足。他们的家距离这里有3公里路,孩子正放假,就和爸爸来当志愿者。

  他爸爸是党员,还担任村委会的委员,8月3日发生地震的当夜,步行6个小时进入地震灾害最重的村,当起了专干重活的志愿者。开始是挖被埋者,后来是抬伤员也抬遇难者,接下来就是运送救灾食品和帐篷,用他的话说是累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一干就是7天7夜,前天他才从重灾区返回来,最困难的那两天,一天只吃一包方便面,夜里只能砍一些树枝放在山坡上,躺在上面打盹,休息两三个小时起来再干。

  我看这位爸爸志愿者时,他的眼睛仍然布满血丝,说话的声音是沙哑的,但精神还不错。爸爸拉着孩子的手说:“这是上午卸救灾物资时被划破的,没什么大事。”我问:“你在灾区干了这么多天,有没有点补贴?”他马上表现出对我的话不理解:“救人救命救灾要什么补贴?我家种了不少水果,收入挺高的。”一句平常朴实的话,道出的是真情真意和精神境界。

  在这个安置点上,我还遇到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老志愿者,他属于比较有经验的志愿者,穿着山东日照志愿者的橘红色救灾服,说的是一口胶东话。一细问,他是来自山东莱州的农民,和我的老家是邻县,顿时更加亲切。我问为什么穿着日照的志愿者服装,他说这几年汶川、芦山地震他都去当过志愿者,服装是芦山地震时山东日照救援队送给他的。

  这位山东莱州老乡说:“儿子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工作,老伴在家里伺候庄稼还养猪,不愁吃不愁穿生活过得挺好,总想为社会做些有意义的事儿。这次鲁甸地震的第二天他就来了,先是在昭通机场帮助运送救灾物资,后来又到这个安置点上工作。”我有些不解地问:“你一个人来,是怎么同当地联系的呢?”他说:“我救灾当志愿者有经验了,到灾区就找民政部门,他们知道哪里需要志愿者。”从他的言谈中,感觉到我国志愿者的活动已经日趋成熟。

  晚上,我找了几位从震中转移过来安置的受灾党员,了解地震山体崩塌滑坡的过程,重点是商量下一步过渡安置和恢复重建怎么办,怎样组建临时党支部更好地把党员作用发挥出来。他们很不幸,住着三十多户人家的村庄被埋在了100多米深的滑坡体里,不少亲人都遇难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党员,两个儿子在外地打工,两个儿媳妇和孙子都遇难了。8月3日那天下午,对他来说实在是一场刚刚过去的噩梦。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我说:“地震发生过程也就十几秒钟,过后儿媳找不到了,孙子也找不到了,整个村庄都不见了。那时我正在山上摘花椒,听到轰轰的怪声,回头一看半面山滑下来,碎石滚滚烟尘遮天,自己脚下的山坡也下移了四五米。

  这个小村庄活着的有3名党员,我希望他们在安置点组建一个临时党支部,当起主心骨,做好幸存群众的工作,搞好过渡安置的灾后重建。但他们受到的打击和刺激太大了,每家都有几个人遇难,很难从痛苦中走出来。这时,和我年纪相仿的山东莱州老志愿者站了起来说:“我可以留在这里,参加他们支部的活动,帮助村里老乡分担一些。家里人理解和支持我,我在这多住几个月没关系,向党组织保证,我能和他们一起努力把村里的事情办好。”这就是觉悟,这就是党性。雨后山风虽然有些凉意,但我的心却被感动得热乎乎的。

  还是在这个安置点上,我正在翻阅着受灾群众的登记表,一位戴着共产党员袖标的志愿者拉了拉我的衣角,用浓浓的东北话问:“你还认识我吧?”我回头仔细地辨认和回忆,蓦然想起两年前彝良“9·07”地震,傍晚在一个临时救助点吃晚饭时,与这位来自黑龙江的年轻志愿者认识了。这个小伙子属于生命关爱组织的志愿者,当时他向我反映十多公里以外一个村有疫情,上百人发热还未得到医治,我当天夜里就联系医疗队进驻了。

  就是那天夜里,在一个满地泥水的帐篷里,这位小伙子拿出了入党申请书,恳切要求“火线入党”。我被他的精神所打动,破例收下了他的入党申请书,第二天早晨交给了县委的同志,请他们按规定考察这位志愿者,是否符合入党条件由地方党组织审查把关。

  没想到,两年后我们又在损失更惨重的鲁甸地震灾区相见,这可能真的是一种缘分。他告诉我:“你从彝良地震灾区走后,县里就有人到救助点来,了解我的情况和入党的想法,真的要感谢你啊!”我说:“要感谢的是你,感谢你为云南地震灾区老百姓作的贡献。”他拉着我的手接着说:“这次地震当晚,我就坐上火车上路了。坐了4天4夜火车,又步行走了7个小时才到了震中。你刚才一来就觉得面熟,我跟在你后边有好一会,没太敢认。真想不到还能见到你,你的头发比两年前白了。”与小伙子再次相遇,得知他已经入党,年青一代志愿者在救灾路上奔走成长,我感到欣慰。

  到地震重灾区的第二天中午,我来到一个叫火德红的地方。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安置点上的伙房还有点剩菜剩饭,没有桌椅板凳,我端着一小碗饭菜边走边吃,边向灾民们询问些情况。在这里又遇到了一小批志愿者,他们都是十来岁的学生。在一个受灾群众登记台前,坐着一位小志愿者,满脸稚气,一口童声。从他登记的小本子上,我看到一个个名字和村名,其中有两个村已经淹没在堰塞湖十几米的水面下边了。我问小志愿者:“谁安排你在这工作?”他有点迷惑地看着我答道:“我自己。”显然,我这句问话是多余的。

  不远处有个新华书店设的帐篷图书点,几十个孩子还有一些大人在那里看书。我走过去观察,没有发现哪个孩子把书带走,也没有人把书乱扔乱放。一位年轻的农民领着一个小孩,孩子手中拿出一本识字卡通书,怯生生地走过来问我:“能不能带走这本书,孩子想用它识字。”我也拿不准此处图书点的书可不可以带走,但看到孩子渴望的目光,就自作主张地说:“可以,给孩子带走吧。

  随后,我询问一个正在看书的小男孩:“这个图书点没有人管吗?”他说:“有啊,我就是志愿者,负责管这个图书点的。”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有些志愿者没戴什么标志,他们都是主动承担着责任,自觉履行着义务。而且这个图书点的书既可以看,也可以拿走的。

  这次到鲁甸地震灾区两天的时间里,让我感动的事情太多了,由此也使我联想和思考了许多事情。所到之处,我看到的是尽职尽责坚强的党性,看到的是坚韧不拔善良的人性。尤其是共和国的志愿者们,绝对是地震灾区的脊梁和筋骨。

  他们中间有党员有群众,有农民有学生,有老有小。从老年志愿者身上,我感受到了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从年轻志愿者身上,我感知到了祖国的美好未来。

  透过志愿者这个先进的群体,我清晰看到了共产党在群众心中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切实体验到了党与人民融为一体的伟大力量;由此,我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更加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和重担。

  任仲然(春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