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女入殓师辛沙沙:只为谢幕时的美丽
辛沙沙接受中国青年网记者的采访中国青年网记者 王龙龙 摄
“让已经冰冷的人重新焕发生机,给他永恒的美丽”,这是日本著名电影《入殓师》中的一句台词,却成为一名90后女入殓师的座右铭。
上大学时,遗体整容、遗体接运、遗体火化、殡葬心理学、哀美训练、遗体防腐、墓地管理,她的课程表让高中同学惊叹“重口味”。工作后,时常面对或在车祸中面容尽毁、或溺水后浑身肿胀的逝者,腐败变质的尸体更让人难以呼吸,然而她还是小心翼翼地为逝者修补面孔,然后换衣、化妆。
“把逝者在人世间的最美容颜留给家属,让逝者走得体面、让生者得到慰藉。”成为这名出生于1991年的山东济宁农村女孩辛沙沙的最大欣慰,“自2012年以来,我已经为近一万具遗体化妆,我的工作只为谢幕时的美丽,为逝者生命旅程画上圆满的句号。”
“以后真的就做这个工作吗?”
2009年一次偶然机会,辛沙沙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张入殓师的照片,这是她第一次了解到遗体还要化妆。随后辛沙沙便查询资料,并怀着一份好奇而紧张之心,2010年报考了北京社会管理职业学院殡仪系。可在殡仪馆第一次实习的一幕让她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悔感。
“2013年我去南京的一家殡仪馆实习,那是第一次接触遗体,死者面部被机器绞成两半了,眼睛已经陷下去了。”辛沙沙回忆说,“殡仪馆的师傅问我害怕吗,我还是咬着牙,就说不害怕,其实手心早凉透了。”辛沙沙笑着,那天没有吃饭,因为拿了沾满血的毛巾给死者清洗,手洗了好多遍都觉得不干净。
刚参加工作时的辛沙沙,有时遇到各类事故造成死亡的遗体,因为车祸颅骨已经挤压变形,头骨与躯体分离,可以说是“一盆骨头、一盆皮肉”,场景既惨烈又悚然,“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的世界一片漆黑,老做一些奇怪的梦,会梦到自己拿着整容器械给逝者化妆。醒来时发现枕巾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以后真的就做这个工作了吗?”
辛沙沙正拿整容器具为逝者化妆。 本人供图
“这是逝者人生的最后一程,一定要好好对待”
直到有一天,辛沙沙接触了这样一位逝者,那是一位24岁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却不幸在车祸中遇难,“当时她的头盖骨因为外力已经被掀起来,脸上有多处划伤。”辛沙沙回忆道,“看着她好像自己的姐姐,再看看她的父母更是痛苦不已,我能做的就是恢复她生前的容颜,让她的父母看着她生前的模样与她告别。”
于是,辛沙沙对照女孩生前的照片,认真地缝合、拼接。由于破损严重,一下午的时间没有完成,晚上回到家草草地吃过晚饭后,辛沙沙便翻阅资料,咨询老师,寻找办法,不知不觉地穿着衣服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辛沙沙便匆匆赶到单位,按照晚上想到的办法顺利地完成了缝合。等做完后辛沙沙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有20多具尸体,可并没有感觉害怕。
接着,辛沙沙给女孩换上她生前最喜欢的衣服,在修复好的脸上抹粉底、擦粉饼、涂口红、擦腮红、画眉、画眼线,然后仔细地给她梳理好头发。辛沙沙告诉记者,当家属满含泪水、想要给她下跪表示感谢时,那一刻忽然感受到了自己工作的意义就在于“通过我的服务,逝者的生命旅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生者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心灵的安慰。”
后来的日子里,辛沙沙便调整了自己的心态,用心去为每位逝者整容化妆,“有因病去世的小孩,有因爱殉情的青年,有跳楼自杀的民工,也有因病去世的年轻妈妈。”辛沙沙说,“我不断地告诫自己,这是逝者人生的最后一程,一定要好好对待,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看到逝者安详地离开,心里也就不觉得那么苦了”
在辛沙沙的讲述中,入殓师这个职业并不简单,最棘手、最难的就是遇到非正常死亡的遗体,“因为需要清创、缝合、整形、塑形,这个过程复杂又漫长,期间还夹杂着各种生理反应。有时碰到给腐败变质、臭气熏天的遗体化妆,真的很难喘得上气,于是只能憋一口气化一下,憋一口气再化一下。”
然而这并没有让辛沙沙再次退缩,穿上工作服,走进工作间,拿起整容工具,辛沙沙就像是一名“神医”,让逝者的容颜渐渐恢复,“我会祝福逝者一路走好,也会告诉他们,我会尽我自己的所能让他们恢复容貌,让他们体面地离开。”
辛沙沙身材娇小,而躺着逝者的平车较高,这样有时候她不得不踮着脚尖工作,“夏天一场下来浑身都是汗,因为我们都穿着厚厚的工作服,上厕所也不方便,所以很少喝水。”辛沙沙说,“可是当看到逝者的面孔逐渐恢复,能够安详地离开,心里也就不觉得那么苦了。”
90后入殓师辛沙沙。本人供图
“我愿意把青春献给这个职业,因为它就是我选择的青春”
在与记者的对话中,辛沙沙有说有笑,开朗、热情,“作为一名90后,休息时候我会在电脑上聊天、看电影、刷微博,也喜欢去逛街、K歌。”不过提及自己的家人朋友时,辛沙沙有些无奈。
原来当初辛沙沙是自己偷着填报专业,家人得知后极力反对,曾不想给她交学费,父亲曾狠狠地扔给她一句话:“只要你不后悔就行!”虽然如今父母的态度有所缓和,但周围人的“不理解”还是给了辛沙沙和家人许多压力。
好不容易找到了满意的房子,也被房东“友好”地拒租了,坐公交车上班,在临近殡仪馆那一站下车时,司机和乘客会用另类眼光目送好几米,受邀参加朋友、同学聚会的次数少了,遇到亲朋好友家里有喜事儿,“我也就自觉地回避了。”
对“男朋友”三个字,辛沙沙显得更是腼腆,原来之前相亲的男生听到自己的职业时,便纷纷离开,“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工作见不得人,如果自己都不能接受自己的职业,别人更不会接受。今后也不会因为婚姻问题辞掉工作,因为能接受我的人也应该接受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