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东方之星”共同经历的日夜

11.06.2015  15:37

   他们是新华社摄影记者,一直守候在沉船事故的救援现场,强忍着悲恸按下快门。

   下面这些回忆和图片见证了他们与“东方之星”共同经历的日夜。

   泪水就在眼里打转,快门都快按不下,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的别离。”——肖艺九

  400多条生命,千吨客船,漆黑风雨夜,沉入江水之中。赶赴途中虽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一到事发地点,惨烈现场让人痛彻肺腑。

  作为新华社摄影记者,用相机第一时间将现场和救援情况告知外界,既是工作职责,也是自己参与现场救援的主要方式。

  泪水就在眼里打转,快门都快按不下,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的别离。但也只能强压心中悲恸,举起相机对准沉船现场、潜水队员、救援现场,用一张张照片向外界传递事故现场的信息。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

  经过两个多小时在泥泞江岸上蹲守,清晰拍到潜水员救上幸存老人的场景,让不在现场的家属也能及时看到亲人出水获救;爬上数十米高的吊机船架,拍下救援人员和船只夜以继日地抢险施救。只要有一丝希望,救援人员就会付出万分努力。

  给逝者以慰藉,给生者以力量。希望我们在事故现场的努力,能为逝者送上一份哀悼和缅怀。

  “拍摄下船舱内的每个细节,记录下救援的整个全程,我想这就是我表达对逝者尊敬和悼念的最好方式。”——白禹

  救援的几天里不是下雨就是暴晒,船舱里积水蒸发成的湿热空气混杂着遗体腐烂的气味弥漫在每个角落,搜救人员还要穿着连体的白色防化服,戴着双层口罩和手套头盔,穿着橡胶雨鞋,里面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舱内天花板严重变形,地上堆满杂物,搜救人员只能弓着身体作业,同时还要防备被木刺铁钉扎伤。大部分搜救人员都是从船体一出水就进舱,顾不上饮食和休息,连续工作二十多个小时,搜救人员尽一切可能保证遇难者遗体不在搬运过程中发生二次损坏。

  站在“东方之星”船头,我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海事人员在维持秩序、吊船工人在操作吊机、消防战士在破拆钢板、洗消部队在运送遗体、舟桥部队在搭建浮桥,虽然分工不同,但每个人都在自己岗位上全力以赴地工作。

  对记者而言,进入突发事件核心现场采访记录,是职责所在。拍摄下船舱内的每个细节,记录下救援的整个全程,我想这就是我表达对逝者尊敬和悼念的最好方式。

  “墙上的旅游线路图还描绘着沿途美景;‘禁止吸烟’的标志依然温馨提示;只有墙上那只指示着离港和到港时间的钟,指针一动也不动。”——程敏

  当我登上“东方之星”那一刻,心情异常复杂,清理过后的一楼船舱大厅看上去是那么平常,就像一艘等待游客登船的普通游轮,除了到处都是泥水的印迹,一些穿着白色防化服的战士进进出出,几个搜寻出来的包裹放在前台上,还有一张8日从重庆到上海的火车票……看到这张车票,我愣住了。如果没有意外,在结束这段游轮之旅之后,乘客们会和在船上新结识的朋友们一一挥手告别,乘火车、飞机各自回家。

  每一间客舱都被清空,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就像一间间没有装修的毛坯房。客船的餐厅里空空荡荡。可就在几天前,这里每一间房里都是鲜活的生命,餐厅里也会是熙熙攘攘,也许还有人在一起喝酒打牌。

  空空的船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墙上的旅游线路图还描绘着沿途美景;“禁止吸烟”的标志牌依然温馨提示;只有墙上那只指示着离港和到港时间的钟,指针一动也不动。

  “这一刻我内心是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耳边冰冷的快门声提醒我,这是我职业生涯迄今为止见证的最惨重的一场灾难。”——李尕

  6月5日凌晨1点,我在事发水域南侧大堤上打开车载收音机,关注事发核心区域沉船起吊的进程,原计划4日晚上9点开始的起吊作业还迟迟没有进展。大堤上由远及近的卡车发动机轰鸣让车玻璃震动起来,那是舟桥部队的车队运来了战士和救援装备。

  大堤下泥泞的芦苇地被记者和围观的群众踩出了一条小路,一直通到江边离沉船位置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芦苇丛里围观的孩子们争抢一台望远镜,希望能看清楚江对岸的沉船。早上九点多,沉船被侧翻过来,这时江面的雾气逐渐散去,被风雨笼罩的江面迎来了久违的晴天。

  下午六点多,“东方之星”被完全拖吊出水面,争吵的孩子们这一刻突然安静下来,他们被眼前的灾难景象震住了。我在江边芦苇荡里用长焦镜头记录下沉船出水的一刻,此时我身后的天空残阳如血,夕阳将余晖投向了“东方之星”。这一刻我内心是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耳边冰冷的快门声提醒我,这是我职业生涯迄今为止见证的最惨重的一场灾难。

  “刚下高速,发现路口设置有沉船家属接待处,监利县城里的车辆,许多都贴上了志愿者标识,后视镜上系上了黄丝带。广场上有人开始点起蜡烛为遇难者祈福。”——郝同前

  6月1日晚,“东方之星”轮翻沉,次日凌晨3点,得到消息,一路记者奔赴长江航道局,五路记者奔赴现场,我受命在后方处理跟前方文字记者及通讯员通联来的照片,整整两天的时间,坐在电脑前不敢稍离。

  4日,前方报道组通知我前去现场支援,我与另一记者立即赶赴现场。刚下高速,发现路口有设置沉船家属接待处,监利县城里的车辆,许多都贴上了志愿者标识,后视镜上系上了黄丝带。广场上有人开始点起心形蜡烛为遇难者祈福。第二天一大早,我前往沉船现场,拍摄了沉船扶正及抬升出水的画面。

  遇难者“头七”这一天,在沉船搜救现场举行哀悼遇难者活动。我与交通部人员一起,上到搜救打捞船,拍摄哀悼画面,以及沉船上的搜救情况。接下来,去医院、去殡仪馆……在现场,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间。作为后方及支援人员,我像一颗螺丝钉,哪里有缺哪里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