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探访南京ICU男护士:护士是个"力气活"
陈久栋对照着护理记录单,向夜班护士详细询问新收治病人程金金的病情和身体状况。
陈久栋用小卡片示意“老丁”是否需要帮他吸痰。
清晨,陈久栋的世界快速在“绿”与“白”的色调间切换:穿过古都南京法桐树绿叶蔽天的街道,推开ICU那道厚厚的门,他便进入一天十多小时的白衣世界。
27岁的陈久栋,是南京市第一医院重症病房为数不多的男护士。从2013年徐州医学院护理专业毕业考入这家医院,他在ICU的工作已将近三年。
7点30分,陈久栋准时来到病房。对照着护理记录单,他向夜班护士详细询问新收治病人程金金的病情和身体状况。“3床的病人昨天刚做完脾切除手术,现在还不能进食进水。”夜班护士交班完毕,陈久栋熟练完成一串“规定动作”:查看瞳孔,听痰鸣音,用尺子测量病人的导管长度,调整监护仪器的报警范围……“送来ICU的病人病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虽然夜班有护士记录,但到了白天我们还是要重新观察。这个病人做的是腹部手术,因此听他的痰鸣音很重要,还要再给他打一下腹带。”
“现在要给你打腹带,可能会有一点疼,忍一下就好。”陈久栋耐心告诉程金金,缓缓摇起护理床,帮他轻轻翻一下身子,“要开始绑了!”程金金术后状态不错,半开玩笑地回应陈久栋:“动手吧!”简单两三下动作,陈久栋就把腹带绑好了,还打上了一个美观的结。“这就好了啊?手真快!”程金金的称赞让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还有些不好意思。
ICU二室的护士长冯萍巡查时路过3号床,看见程金金嘴唇干裂,提醒陈久栋要帮病人湿润嘴唇。陈久栋赶忙将一个装满水的小喷壶放在病人床头,“这个你拿着,口渴的时候就往嘴巴里喷一喷,会舒服一些”。冯萍介绍,这个小喷壶是小陈的发明,以前大家都是用棉签蘸水帮病人湿润嘴唇,小喷壶让病人自己就能轻松操作。
一床床检查完,差不多已是午饭时间。今天的ICU办公室叫来了外卖,有鸡爪和砂锅粥,大家轮流到休息室去吃饭,这也是一个上午陈久栋第一次坐下。陈久栋一边喝粥一边神秘地告诉记者:“平常中午是没有休息的,今天可以‘‘偷个懒’”。记者正纳闷,冯萍拿着笔记本走了进来,“同志们开会了!”原来,陈久栋所说的“偷闲”,就是每月底例行的护理工作改进会,开会时大家可以坐下来放松一下双腿。
冯萍将一个月来工作中发现的问题一一“过堂”,陈久栋一一记下护士长所说的要点,在一旁重重写下“多问、细心”四个字。例会结束,冯萍拿出一份测验试卷,分发到每个护士手上,“最近发现不少同志对心电图的了解还不够,这张卷子大家做一下,有不会的地方可以相互询问或者查询资料。”陈久栋在一道关于“房颤”和“室颤”的问题上卡了壳,他努力回忆了半天,决定还是向“前辈”张浩请教一下。虽然得到答案,陈久栋还是不免有些沮丧:“没脸见我的大学老师了。”
下午3点,程金金要转入普通病区,陈久栋叫上他的搭班护士,到3号病床前为转科做准备。“血压正常,引流量达到了医生要求,腹部没有阳性体征,切口没有明显渗血。”陈久栋说,病人的病情比较平稳,他也接到了手术医生的转科医嘱,可以通知家属前来护送病人转移了。陈久栋用盐水将程金金的管道封好,便和搭班护士一起,将他平移到转运床上。正在为程金金做转移前检查的章文豪医生还没来及搭把手,病人已经顺利平移到了转运床上。
“力气大就是好,有了男护士,转移病人的时候再也不用五六个女护士齐上阵了。”章文豪夸赞道。ICU二室共配备了7名医生和30名护士,可以收治12名病人,平均一张病床配备2.5名护士,而1名医生则需要管两张病床。“护士就是医生的第三只眼”,章文豪说,“护士的工作更具体细致,80%的时间都是围绕着病床转,ICU的病人可以离开医生,但一刻也离不开护士!”
忙完了程金金,陈久栋说:“该去看看老丁了”。 “老丁”叫丁仁其,3年前因从工地上坠落导致高位截瘫,是待在ICU二室中时间最长的病人,无法说话的他平时只能用眼神和表情来跟护士交流。“老丁”是陈久栋给他起的名字,虽然不是他的责任护士,但只要陈久栋上班,都会来看看老丁。
“老丁,要不要给你做个吸痰啊?”陈久栋拿着一个小画册,上面写着“吸痰”的图片和字样,老丁眨了眨眼睛,表示需要。陈久栋小心地帮老丁插好管,“他不能说话,不像其他病人那样,痛了还可以喊出来。所以我要小心再小心,能帮他减轻一分的痛苦也是好的。”
中午的会议耽搁了陈久栋下午的部分工作,晚上7点半是下班时间,陈久栋选择加班,“手头的活儿要做完”。陈久栋来来回回穿梭在病床之间,像陀螺一样一刻不停。配液、输液、护理、记录……同样的工作一直重复。
晚上8点半,陈久栋完成了与晚班的交接工作,一屁股坐到休息室的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记者问他为什么不回家,他说,“我放空一会儿”。高度紧张的精神压力和超负荷的体力工作让这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有些撑不住,他说有一种“被绳子拎起来后又突然松手”的感觉。
“放空”了好一会儿,陈久栋终于准备起身回家了。ICU是与死神搏斗的战场,见惯了生死的陈久栋说,“活着,总是好的。”
9点了,天早已漆黑。明天,将是一个劳碌而平凡的12小时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