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注重引导社会预期
更加注重引导社会预期
——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长李佐军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首次提出8个“更加注重”，其中，“更加注重引导社会预期”广受关注。在经济新常态下如何理解“更加注重引导社会预期”？如何才能更好地引导社会预期？《经济日报》记者就此专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长李佐军。
李佐军认为，促成中国经济高速增长奇迹的动力不是单一的，而是一个体系。历史地看，通过改善或提升投资者和消费者的预期释放红利，就是一个重要因素。目前，如何引导社会预期，实现中国经济向新常态平稳过渡，尤显迫切和重要。
在宏观经济学中，有一个理性预期学派。理性预期学派认为，“经济人”在掌握完全信息的情况下，通过理性预期，不断修正行为偏差，可以对未来做出一些相对比较稳定的预期，以防止系统性风险和错误。
李佐军表示，理性预期在经济社会发展中很重要。在现实社会中，会出现“羊群效应”、“跟风现象”，甚至“黑天鹅事件”，这些现象都是因部分人存在非理性预期和行为而产生的。比如，在物价领域就存在此类问题。在一些特殊时期，如非典、海啸时，有的人渲染某些商品价格要上涨了，会制造某种恐慌，造成人们去跟风抢购，结果价格真涨了，其实这些物质并不短缺，价格并没必要上涨。因此，近年来政府强调要引导通货膨胀预期。预期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预期可以引导人的行为，部分人的行为又进一步传导影响多数人的行为，进而形成叠加效应。
李佐军表示，强调要“更加注重引导社会预期”，至少有3个方面原因。
第一，社会预期通过影响投资和消费，从而影响经济增长。比如，人们预期未来经济要下行、市场需求要下降、投资有风险，就有可能不搞那么多投资了；人们预期未来可能要失业，或者收入可能要下降，就不去消费那么多了。反过来说，如果人们预期未来经济要高涨，就可能增加投资；预期未来好找工作，收入要增长，就会扩大消费。所以说，预期影响投资者和消费者的行为，而千百万个投资者和消费者行为的叠加，就会影响整个经济增长。因此，强调更加注重引导社会预期，从稳增长或者促进经济增长角度来说，意义重大。
第二，社会预期影响宏观政策效果。根据理性预期学派相关理论，如果投资者、消费者提前预测到政府要采取的政策，政策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因此，在宏观政策的制定出台中，要强调“相机决策”，要保持一定的“隐秘性”，以减少预期抵消政策的效果。因此，从提高政策效果来看，引导社会预期也很重要。
第三，社会预期影响经济社会的稳定。比如在一些不明信息引导下，大家预期要通货膨胀，于是去抢购；预期金融机构要破产，于是去挤兑。这样一些非理性的预期，有可能引发一些社会问题，是不稳定因素，需要加强引导。
那么，如何更好地引导社会预期？李佐军认为，可从6个方面着力。
第一，要用全面而辩证的观点，来引导投资者和消费者认清经济社会运行的真实情况。全面的信息有利于引导人们的理性预期和行为，片面的信息容易引起人们的非理性预期和行为。因此，要尽可能获取、发布和传播全面信息。
第二，要引导大家历史地看待当前遇到的困难和问题。从历史演进角度看问题，就可以避免出现只看到眼前而忽视长远的情况。
经济发展有周期波动，有低潮就有高潮，严冬过了就是春天。经济低迷并非都是坏事，它可能促进经济结构调整和技术进步。比如，产业结构调整在经济高涨时是很难的，而在经济低迷时则调整的动力和压力增大，就能够倒逼调整加速。经济结构的优化调整又为经济走出低谷带来了新的动力、新的增长点。经济低迷还会倒逼技术进步，因为再依赖大规模消耗资源能源拉动经济增长的路走不通了，只有通过技术进步去寻找新的出路。
第三，要引导全社会认清和尊重经济社会发展规律。如中国经济正在由原来的高速增长转向中高速增长，有的人就不理解、不适应了，以为中国经济要出问题了。其实，如果从经济社会发展规律的角度看，经济增速换挡正是经济规律在发生作用的体现，当一个国家工业化、城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后，经济增速就要放缓，这是规律性正常现象，认清这一规律后，我们就会坦然面对，而不会惊慌失措。
第四，要通过告知社会真实情况引导社会预期。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难免会产生各种矛盾和问题，甚至个别时期矛盾和问题会积累到比较严重的程度。是积极面对，还是消极掩盖，这需要我们做出勇敢的选择。很多矛盾和问题短期可以掩盖，但长期不能掩盖；局部可以掩盖，但全局不能掩盖。尤其是在现代信息社会，与其去花大力气掩盖，还不如把真实情况及时、准确地告诉大家。只有这样，小道消息才没有市场，人们反而会冷静下来，从而更有利于问题的解决。
第五，要用法治的方式去引导社会预期。全社会都依法办事，大家对未来的预期就会稳定，不至于过分悲观或过分乐观，因为有共同遵循的规则和底线。
第六，要规范和引导非理性预期和行为。在中国经济仍然面临下行压力的背景下，在部分行业、部分区域的经济风险逐步显露的情况下，有可能会出现因某一个企业或事件而引发“黑天鹅事件”、导致“多米诺骨牌效应”。本来事情没那么严重，但由于非理性预期和行为的作用，可能会使事情恶化。对此，需要进行规范、引导和控制，以避免出现经济大起大落和社会失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