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神舟67”试航翻沉救援始末

1月17日，工作人员登上扶正后的“皖神舟67”。新华社记者 沈鹏/摄

“嘭嘭……嘭嘭……”船舱里不断传出轻微的敲击声。救援人员根据声音的位置，终于找到幸存者王振凯。

1月15日15时多，在长江江苏靖江段，一艘拖轮第一次试航遭遇翻船，船上25人全部落水，其中包括8名外籍人士。除了甲板上两人被救起外，23人被“倒扣”在船舱里。

14个小时之后，16日凌晨5点36分，王振凯被救起。救援队员回忆，“他出来还打了个电话给家人”。

1月17日13时30分，经仔细搜寻，救援队员在机舱内发现最后一名遇难人员。至此，25名落水人员中，获救3人（中国籍），死亡22人（其中外籍人员8人）。

位于长江沿岸的靖江以造船出名。靖江博泰船厂位于江阴长江大桥上游约两公里处。1月15日，在船厂完成舾装作业的“皖神舟67”在长江试航。

这是一艘长29.36米、重368吨的拖轮，登记机关为安徽省蚌埠市地方海事局。

经初步调查，“皖神舟67”轮为新造拖轮，由大洋工程机械贸易有限公司投资，蚌埠神舟机械有限公司制造并所有，拟出售给新加坡JMS公司。

据了解，该拖轮在安徽蚌埠神舟机械有限公司完成前期制造后，于2014年10月从蚌埠港拖至靖江博泰船厂，租用码头进行舾装和设备安装调试。

据业内人士介绍，舾装作业是把管子、阀门以及装潢材料等安装上船，涉及专业最多，是船舶中最乱、也是最容易出事故的环节。

通常，一艘船造好后，需要经过多次试航，符合标准后，方可获得相关部门签发的证书。证书等资料齐备后，才可以商谈船的价格和转让事宜。获得证书前，造船方会和多名潜在船东（合法拥有船舶主权的人——记者注）商洽船价和转让事宜。

业内人士介绍，市场上的拖轮一般从日本进口，国内造的新船与日本的二手船价格相当，在1500万元左右。

15日15时，“皖神舟67”下水时，长江福北水道风平浪静。

来自马来西亚的船东、发动机供应商、配件供应商等25人全部上了船，其中新加坡籍4人，印尼、马来西亚、印度、日本籍各1人。

李趁标是马来西亚船东的助理。他说，在舾装作业时，很多部件采购来自国外，需要不同公司派出不同工程师进行测试。

他和钳工郭健明站在二层甲板上。那天，他身体有些不舒服，而且驾驶舱里有太多人，所以出来站在甲板上。凭借多年工作经验，在船舶进行测试时，站在甲板上相对比较安全。

拖轮顺江而下大约10公里，突然船像是“踩了个刹车并且急打方向”，一下子翻扣在江中。

根据幸存者描述，船舶在进行360度的全回转试验时发生事故。当时，李趁标身上套着救生圈，同时指导郭健明如何使用救生圈，“他吓得不会动了”。

今年45岁的王振凯来自山东烟台，他是主机调试工程师金崎的日语翻译。

事发时，王振凯和金崎戴着安全帽，在舱底负责一个功率为2942千瓦的主机负荷试验，这相当于800台5匹空调的功率。

“试验结束后，不知船怎么就翻了。”王振凯接受媒体采访时回忆，“先是轮船左舷侧翻”，当时他抓住液压泵站高压管，而金崎掉到左舷一处，“我就下去拉他”。

刚把金崎拉上来，没想到轮船翻了一个90度。船翻沉倒扣后，他们从船底一下子到了船的最上面。

王振凯回忆，他和金崎彻底散开了，“在水面上再也没看见他”。船舱里，他泡在水里，上半身露在外面，但进水很快，不到20秒，船舱里的水迅速漫上来。

李趁标和同伴被甩入水中，大约几分钟后被路过的拖船救起。而倒扣在江中的轮船，慢慢下沉，大约在江中漂流了三四公里才停下来。

王振凯一直希望找到金崎，一只手抓着高压管，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灯光打在水面上，不见踪影。他呼唤了几声也无人回应。

李趁标被救起不久，江苏省水上搜救中心已启动水上搜救应急预案，迅速组织张家港、泰州、江阴等地水上搜救中心到现场搜救，调派12艘海巡艇、两艘水警艇、12艘拖轮、4艘打捞工程船赶赴现场。

海事部门实施临时交通管制措施，组织对事发水域上下游20公里水域进行拉网式搜救。

但他们面临的问题非常棘手。江苏省海事局的通报称，遇险船舶翻沉倒扣在江中，并在漂移和逐渐下沉，大型施救工程船舶难以靠近。加上事发水域环境复杂，水深流急，潜水人员难以进行水下作业。

救援人员使用拖轮及小型工程船接近遇险船舶，潜水人员将多根钢丝缆陆续牵引固定遇险船舶，避免船舶沉没。

1月16日凌晨3时，巨大的浮吊船在现场作业，灯火通明。岸边码头上，停放着16辆来自靖江、泰兴和江阴的救护车，近百名医护人员集结。

彼时的王振凯一直抓着高压管，隔一会儿敲击一下船舱，他在等待最后的希望。

凌晨4：50，救援人员攀爬到倒扣沉船裸露于江面的船底，敲打船体，听到微弱的回应声，现场指挥部决定对回声部位船底进行切割开口。为防止舱内人员受到伤害，在切割过程中，作业人员采取浇水降温、毛巾包裹开口边缘等方式。唯一幸存者被救出。

救援人员不放弃任何可能，再次检查沉船和敲打船体，经仔细辨析，沉船内没有声响动静。

1月16日15时40分左右，拖轮在失事近24小时后被拖上江北岸的浅滩。随后也陆续找到遇难者。17日13时30分，拖船离岸边大约100米，被吊船凌空吊起，救援人员在舱内找到最后一名遇难者。此时，获救的王振凯仍在医院救治。医生说，他生命体征平稳。

江苏海事局已成立事故调查组展开调查。江苏省政府要求全省航运系统开展排查。

经初步调查，“皖神舟67”轮在未按照规定从主管机关办理试航报备手续、也未按规定报告船舶动态的情况下，擅自航行进行试航。在进行全回转试验时，因操作不当，造成船舶瞬间倾覆、沉没。

本报江苏靖江1月17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