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铭侠:青春年华献给长江边的黄土地
原标题:满铭侠:青春年华献给长江边的黄土地
从1974年3月下放至1978年初考上大学离开,满铭侠18岁至22岁的青春年华给了长江边这一望无际的黄土地。她付出了汗水、辛劳和年华,收获了健康的体魄,坚强的毅力,劳动技能和生活能力,还有战友间的真挚友谊。
■人物简介:
满铭侠,1956年6月出生于合肥,1969年随父母下放到岳西县来榜公社,1973年高中毕业后回到合肥,1974年3月下放安徽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十四团四连,1977年底考上安徽农学院。毕业后在省丝绸公司做外贸业务,直至退休。
来到长江边的建设兵团
1974年3月18日,我和合肥二里街街道其他五男四女共十名青年一起下放到了“安徽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十四团四连”(几年后改为“国营华阳河农场五场四连”),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兵团战士。其实,这是我的第二次下放。第一次是1969年作为机关干部的父母下放到大别山腹地的岳西县,我们全家随行,我当时读小学六年级。四年后,父母调回合肥,我作为高中毕业生又一次面临下放。
我们团地处宿松县境内,12个连队沿着长江边一溜排开。向西和湖北的黄梅接壤,长江对面就是江西的九江市,晴好天气可以看到庐山。北面是龙感湖。老职工称这里是“安徽的西伯利亚”。
我们兵团是部队建制:师、团、连、排、班。但和边疆建设兵团不同的是,这里只有团以上干部才是现役军人,并且全部不配武器。只有农业生产任务,并无国防责任。和农民又不同的是,我们的收入不是记工分,而是和工人一样拿固定工资。第一年是学徒工资,每月18元。第二年是20元,第三年是22元。除特殊情况,一般十天休息一天。一年有12天的探亲假。虽然是非军非农非工的三不像,但是能拿固定工资,自己养活自己,又是部队化管理,我很满意,家长也很放心。
因为这里是沙土地,不能种水稻,主要就是种棉花。五月播种,九、十月份採棉,11月份收完棉秸秆。冬闲时挑湖堤,清河泥,修水利。和农村种双季稻,种麦子,“抢收抢种”一身水一身泥的辛苦相比,种棉花相对干净和轻松。特别是兵团有比较高的机械化水平,耕地、平整土地、播种等都是拖拉机完成。人工主要就是间苗,除草,打药,摘棉和拔棉秸。一望无际的平坦的田野,冬天一片黄土,春天棉苗一片青绿,秋天棉花一片银白……
柔弱女子变身女汉子
到连队后,我下放之前想象的穿军装、开拖拉机的愿景没能实现。
我们团六连是机械连,这个连集中了团里的多数“高大上”的农机械,供全团统筹使用。每个连都有几辆拖拉机。我们连算小的,也有两辆。这俩拖拉机是连队的宝贝,挂个车厢,就能拉人拉货。挂个铧犁,就能翻地,挂个齿耙,就能平整土地。挂个播种箱就是播种机……连队有个机务班,拖拉机归他们使用和保管维修,能进机务班是每个年轻人的追求。我们这些新人特别是女知青是根本不可能进去的。
连队一百多号人,有一个男知青排,一个女知青排。每个排又有两个班。我所在的二排一班,班长叫杨瑞芳,是个漂亮的上海女知青。知青宿舍是灰砖灰瓦,带走廊的平房,每间住四至五人。连队给每个知青配备的家具就是一张木床。那时候知青下放可以凭《下放证》买一个白板木箱子,被褥、四季衣服、鞋袜都靠这个箱子运到了连队。热水瓶、洗脸盆、毛巾等所有日常用品也都是自己带下去的。宿舍里的地面是泥土夯平的,连队给每个人发四根尖头的木头桩子,用斧子砸进地里,再把箱子垛在上面,就是各自的桌子了。
我们到连队时正是冬季,所干的第一项农活就是修湖堤,这是一项重体力活。无论是抬大筐,还是挑簸箕、挖土,全都干不了。特别是那根抬杠,都有我的小臂粗,空筐压在肩上都很疼。老知青照顾我们,让我们从挑簸箕做起,先少少地装些土。结果,担子在肩上还是两头翘,走起来歪歪扭扭的。一个冬天干下来,肩膀压疼了、压肿了、压麻了,循环往复,肩膀习惯了,力气增加了,技巧掌握了,像我这样七十来斤重的瘦弱城里姑娘,也能挑起几十斤重的担子,忽悠悠地潇洒来去了。就是抬一百来斤的大土筐爬到高高的湖堤上也不怵了。
很多人对下放知青抱有很大的同情,很多知青自己也觉得下放劳动是很苦的。我却对各种农活充满兴趣,就像在城里学打毛线,学缝纫机、自行车一样。每学会一样农活,都很有成就感。虽然我们是拿固定工资,干多干少一个样,但是我总是希望自己不落人后,就像学生时代考试一样。后来在间苗、除草、打药、摘棉、挑土等农活中都能干得很好。由于臂力不够,比较怵的是起河泥,还有就是挑棉花秸。因为扎棉花秸也需要很强的臂力 。
印象中最苦的农活是在天寒地冻中清河泥。铁锹插入河泥中,就像被胶黏住了一样,要想把一锹烂泥铲起并扬送到河岸上,需要极强的臂力,女知青干这活最为吃亏。但那时候正值青春活力旺盛的时期,再加上兵团干活喜欢大张旗鼓,几里河堤总是红旗招展,高音喇叭放着激昂的革命歌曲,大家被鼓动得热血沸腾,竞相比赛,哪管天寒地冻。以后我也总相信:人的精神是很重要的。
长时间高强度的体力活,缺油少盐的伙食,让我饭量大增,一顿能吃半斤米饭或者两三个大馍。人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一下子胖了起来,体重也从七十多斤增加到了一百斤出头。田间的日晒风吹,也让我黄巴巴的小脸变得黑里透红。因为外形变化太大,一年后回家探亲,姐妹们到火车站接站,硬生生在眼面前漏过我。到家后看到我简直不敢认,连说:“你还是瘦些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