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演变就是场特权平民博弈史

电子阅读,并不是书籍载体的第一次改变,上千年来,书籍的形式一直在不断变化中。

苏美尔人大约于公元前4000年创造了楔形文字,将它们刻在泥板上,晒干或烘干后,就可以长久保存。在当时,只有特权阶层家庭才有机会写字和“看书”,书写技术被神庙里组织严密的少数人所垄断。然而,为了使一本书的篇幅至少能够容纳一部福音书或圣徒传记,莎草纸应运而生,用糨糊将草纸连接起来,就可以得到长达数米的草纸卷,然后用卷轴的形式卷起,与之相应的手抄也逐渐代替了碑刻。

手抄的出现,开始打破某些阶层的文化“特权”,因为书籍更容易获得。“高度文化修养者”的读者人数开始增加,贵族让他们的奴隶传抄书籍,书籍的用途也不再只是朗诵者、演员及歌手作为记忆的辅助手段,而是开始作为作品传播。最初作家们为了扩大影响或是征求他人的意见,常常会采取各种方法把自己的作品重新抄录赠送他人,需求量大时,不得不将抄书奴隶集中起来,一同进行。于是出版商应运而生,承担起出版和推销作品的任务。

出版业的兴起,使得书籍的出版和销售得到大规模发展,书籍和写字不再只是特权阶层才能享有。这种改变遭到了特权阶层反对,甚至一度控制莎草纸的使用。但是阅读需求量的增加,已经是不可挽回的局面,这在一定程度上促使书籍形态继续演变。

卷轴有时长达10米以上,阅读起来十分不便,甚至隐藏着危险。有一天,83岁的弗吉尼乌斯站着翻阅一卷卷轴,但卷轴太重,从手中掉落,他想抓住时却因此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不久便离开人世。在中世纪,特权阶层的管控,尤其是帕加玛王国建立图书馆之后,遭到埃及国王嫉妒,于是停止莎草纸出口,在这个形势下,羊皮纸出现了,将卷轴的形式发展到册子本,成为今天书籍的雏形。

到了14世纪,上层阶级为了加强统治,需要大量的宗教书籍,如祈祷书、日课经、神学著作等,同时还有教育书籍。于是,造价昂贵的羊皮纸逐渐被低廉的植物纤维纸取代。虽然成本降下来了,但在抄书人眼中,它实在太脆弱了,大大妨碍了手抄本载体的流传。这时,毕昇发明的活字印刷术,成为解决难题的手段。这是书籍形态改变的一次大革命,印刷业快速发展,使得书籍在普通民众之间慢慢普及。

十四五世纪,随着资本主义体系在封建制度内部形成,以商人、工业家、银行家为代表的新阶层,迫切希望能有属于自己的新文化,想要从愚昧的教会文化中解放出来。书籍的普及,使他们在希腊文和拉丁文著作中发现有关人文主义的东西。于是,他们利用发展成熟的书商,来出售自己宣扬人文主义精神的手抄本,成为文艺复兴的基础,而马丁·路德利用印刷品宣传新教的运动,再次沉重打击了统治阶级的教会。

为了抵御新教势力的进一步发展,重振天主教的威望,教会于1533年决定禁止印刷活动并关闭书店,但是启蒙思想的推动和教育的普及,使拥有知识的人口比率大增,人们渴望读书,并与统治者的审查制度斗智斗勇。在这个过程中,教会和僧侣的特权真正被打破,而书籍随着形态的改变一步步普及,到了19世纪,书籍真正成为大众读者的所有品。

近千年后,电子书以及数字化时代的出现,又开始重复这个故事。只不过这次传统出版商、作家,代替了教皇,成为电子阅读冲击下的利益被剥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