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推瘫痪儿子步行6天求医 行程260公里

20.08.2014  09:53

               

 8月19日下午,坐在贵阳市第二人民医院的诊断室里,张习运等待着医生的“判决”。“我想再站起来!”对这个刚满22岁的小伙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梦想更重要。

  2010年7月的一天,在昆明学习汽车修理的张习运突然感到颈部剧痛,第二天就没法正常上班了,父母把他接回家时,他已只能在轮椅上度日。一晃4年过去,但“再站起来”的这个梦,他没有一天不“惦念”。

  为了这个梦,母亲王学飞推着轮椅上的儿子,从老家贵州省毕节市纳雍县乐治镇化启村出发,一步一步走到省城贵阳。

  这是一段260公里的路程,出发时,王学飞身上只有320元,那是她前几天赶集时卖花豆换来的,恰好够从镇上到贵阳的车费。可王学飞舍不得把钱花在坐车上,“路上把钱花了怎么生活?”

  那天,太阳从东方升起不久,体重不到100斤的母亲就推着150斤的儿子出发了,随身携带的只有几件衣服、一把雨伞,甚至连表都没有,要想知道时辰全仰仗天上的太阳。

  第一个目标是走两小时,到那个“通往镇里水泥路”的“坡坡上”。走向“坡坡上”的路满是碎砂石,还一路上坡,王学飞的花格子短袖衫很快就被汗水浸透了,儿子坐在轮椅上也满头大汗。

  头顶的太阳一点点变得火辣起来,母子俩算计着“走了一个小时了吧,又走了一个小时了吧”。

  “妈,歇一歇。”走到一口水井旁,张习运转身望着脸已经热得发红的母亲。

  把儿子的轮椅放稳,王学飞用双手捧起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山水难以下咽,她不敢喝了,也不敢让儿子喝,蹲在轮椅边喘着粗气。

  休息完,继续走,太阳临近顶头,母子俩终于走到了“坡坡上”,从这里有面包车到镇里。可王学飞说,自己根本没想过搭车,“肯定都要钱,我的钱还要留着过生活”。她心里盘算着,快的话五六天就能走到省城贵阳了,慢的话也就七八天。

  “快到贵阳了,记得借个电话打给你爸爸。”

  “你爸爸找到好医生了,医好了,我们的日子都好过了。”

  “我们一家人都不放弃。”

  ……

  王学飞一路唠叨,感觉太阳没那么毒辣时,到了镇上,他们花了14元买了点吃的。天快黑时,母子俩走到一个叫鱼洞河的地方。

  王学飞把儿子推到路旁的石坎边,让儿子坐在轮椅上靠着石坎,自己在轮椅边坐下。母子俩计划,就在这儿过夜,天亮再走。

  “累,就是睡不着,害怕有坏人来,蚊子又围着咬。”王学飞急了眼,用手拼命挥着驱赶蚊子,后来干脆把带的衣服取出来,包在儿子头上。坐了一整天的张习运靠着石坎也睡不着,感觉身上一阵阵难受,有时稍微迷糊一下,头一歪又磕在石头上。

  一夜折腾,天蒙蒙亮时,母子俩吃了一个馒头、一个包子,边吃边哭,吃完了哭完了,继续上路。

  第二天的路,王学飞的脚步渐渐慢了,她有时会忍不住偷偷抹泪,“太难了”。

  一上午,身边不断有汽车驶过,王学飞始终没有伸出拦车的手。“妈妈,我心疼你,别走了。”儿子哭着说。

  “烂路没坐车都走过来了,现在都是好路,还坐啥车?”王学飞呵斥着儿子,一阵阵辛酸。

  第一天买的两瓶水,母子俩只喝了一瓶,直到第二天下午,张习运第一次感觉到想小便,王学飞使尽全身的力气稍稍抱起他,用一个路边捡来的饮料瓶接着。

  这一晚,母子俩在一户没人的人家门口“安家”,王学飞用捡来的纸板垫在身下,半躺着靠在墙上,儿子坐在轮椅上一直念叨着,“好累,睡不着”。

  “心里像刀刮一样难受。”王学飞说。儿子一度想躺在纸板上睡一会,但王学飞怕天亮以后不能再把儿子抱回轮椅上,拒绝了儿子的要求。

  第三天,他们穿过了大方县县城,母子俩估摸着已经走了近一半的路。

  “我不治病了,我不去贵阳了!”儿子突然朝母亲发火。“你把钱留着,我们走不到贵阳,连花的机会都没了。”

  母亲满脸通红,站在一边默默流泪。儿子坐在轮椅上失声痛哭。

  第三天晚上,他们在一个小桥下睡着了。王学飞觉得奇怪,这天晚上没有蚊子。

  第四天天一亮,王学飞就对儿子说,“要到了,要到了”。按照他们的估算,也许再有两天就能到贵阳,王学飞感到自己的心情好了一点。但是她的双腿越来越沉,在双向两车道的贵毕二级路上,她推着儿子往前挪。每往前一步,就觉得脚下如针扎一样钻心疼。

  “痛就哭,哭着继续走,感觉快了。”王学飞说。

  临近中午,一个开着面包车的中年男子伸出头,询问正在哭泣的母子俩。随后,他用力把张习运抬到了副驾驶位置,载了他们一程。

  母子俩在车上都睡着了,再醒来时,中年男人告诉他们自己要在路口分路回家。母子俩下了车,继续往前走,这时他们已走进贵阳市修文县境内。晚上,母子俩又在路边休息了一夜。

  第五天天亮,王学飞撑不住了。

  张习运向过往的车子招手,但没一辆停下。这一天,20多公里的路,母子俩一步步挪到了晚上6点。

  第六天,距贵阳城还有30公里,王学飞感觉自己眼睛花了,精神即将崩溃,但她又一遍遍“刺激”自己。“我没有了,谁来医我的儿子?”“最后一段了,不坚持就是放弃。”

  这天深夜,他们走到一个“燕京啤酒厂”的牌子下,儿子借了个手机,拨通了父亲张青云的电话。这是他们出发前约好见面的地方,母亲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说,“总算到了,总算到了”。

  一家三口终于相见,抱头痛哭。“爸爸说贵阳能医这个病了,看到爸爸,就有了希望。”张习运说。

  但在贵阳市第二人民医院接受完检查后,医生告诉张青云:“现在做手术也没有办法让他站起来。”囊肿已经压迫了脊柱的神经,切除囊肿还会复发。

  张青云听不懂这些词,他只知道X光片上那块白色的影子害得儿子站不起来,“只要他能站起来,我喝一辈子凉水都高兴。”

  本报贵阳8月19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