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大学校长谈211和985
全国人大代表、重庆大学校长周绪红。南都记者 陈磊 摄
去年以来，多位高校校长副校长跻身国家部委：清华大学原校长陈吉宁出任环保部部长，北京大学原校长王恩哥被任命为中科院副院长，中国科技大学原校长侯建国出任科技部副部长，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原校长怀进鹏出任工信部副部长……“学而优则仕”似乎成了潮流。全国人大代表、重庆大学校长周绪红近日接受南都记者专访时表示，就个人意愿而言，他更愿意留在高校工作。针对当前热议的“211”、“985”计划是否要取消这一问题，周绪红表示目前没有听说国家要废除这两项计划，“国家把有限的资源集中在某些高校上优先发展是一种策略”。
学而优则仕？“我愿意一辈子在高校”
南都：如果有机会，你愿意调任党政系统吗？
周绪红：作为党的干部，我只能说一切听党的话，服从组织安排。但如果从个人意愿出发，我愿意一辈子在高校。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如此，从南到北辗转了很多地方，但都没有离开高校。(背景：周绪红2000年以来先后出任湖南大学副校长以及长安大学、兰州大学和重庆大学校长。)
南都：但你在每所高校的任职时间都不是特别久，基本一届左右。去年以来，异地交流任职也越来越普遍，这对学校管理会有影响吗？
周绪红：说毫无影响是不现实的。然而，目前中国高校的发展规划持续性都比较强，不可能一个领导变了就全盘打乱，因此领导职务变动对学校的发展影响其实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大。高校校长无论在哪所学校工作，都会想方设法建设好这所学校，即使因组织调动离开，也会为后任校长打下工作基础。我一直认为，前任校长做过的事，就是我的工作基础；前任校长还没来得及做的事，就为我的工作留下空间。
校长兼职牟利？“我本人未拿任何收入”
南都：去年教育部出台规范高校校长书记社会兼职的相关规定，你怎么看？
周绪红：我们作为大学校长，又是学科带头人，治理学校的同时也必须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比如说，经过上级同意，在一些行业协会、学会等学术团体兼职甚至担任主要领导职务，这属不属于社会责任？但是作为校长，从现在起要严格按照教育部要求规范自己的行为。但如果说校长利用职务或名望之便到企业兼职拿报酬，这绝对不行，我从来没做过。
南都：行业协会会长等有收入吗？
周绪红：在这些学术团体兼职，不但没有报酬，还要交会费，经济上不会有任何好处，纯粹是一个学术交流平台。
管理和科研能否兼得？“辛苦一点就能兼顾”
南都：你刚才提到校长是学科带头人，但最近越来越多的非院士校长出现在“985”、“211”高校中，你对此怎么看？高校校长是否需要极高的学术造诣？
周绪红：组织部门这样安排肯定有综合考虑，从来就没有规定过高校校长必须由院士出任。高校校长学术造诣高当然是好事，但学问做得好并不一定就擅长管理。一名校长关键还是要善于管理高校，促进学校发展。
南都：行政管理和学术研究会冲突吗？你本身是院士也是校长，还能去一线从事教学科研吗？
周绪红：两者我都做，并且都想做好。做学术是我一直坚持的兴趣，但上级只考核校长的管理工作。做好学术是引领学校发展、取得教师信任、与教师沟通理解的重要条件，从这一点上说，有利于行政管理工作。上班时间我都在办公室处理行政事务，利用晚上、周末和假期做科研，每天基本到凌晨两点多还在处理邮件，天天如此，辛苦一点就能兼顾。其实仔细一想，这些事情是能够做好的。我们大学有两个假期，国家有那么多法定假日，我曾经算过，一年里有近一半时间，有170多天是假期，这么多时间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可以利用，本人也没有不良爱好，也不参加打牌等业余活动，几乎从来没有休息过，为什么不能把行政管理和科研业务都做好呢？但始终不要忘记，做好学校的行政管理工作是一个校长的主要职责，上级也应该按照行政管理要求来考核校长。
高校行政化？“去行政化现在还比较难”
南都：目前高校校长都有行政级别，你是否赞成高校去行政化？
周绪红：说实话，去行政化现在还比较难，这与我国传统的管理体制有关。虽然校长有级别，内部也存在行政化，但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外部干预。因为中国的大学办学方式离不开政府管理及社会参与，要减少政府对高校办学的干预和管理，让高校拥有更多办学自主权，高校必须进一步加强内部结构治理，建设现代大学制度。如果取消校长行政级别，在现有体制下政府如何管理校长，就需要有新的研究。
取消211、985？“资源向部分高校倾斜有必要”
南都：去年曾盛传要取消“211”、“985”工程，你知道吗？你是支持保留还是取消？
周绪红：我没有听说要废除，这次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还强调要“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随着高等教育发展，即使今后工程的名称发生变化，国家支持建设“一流”的内涵不可能变。当今阶段，国家资源向部分高校倾斜，我认为还是有必要的。
南都：但有观点认为，正因如此，教育资源分配不平衡，甚至有人说只有“211”、“985”才是教育部亲生的。
周绪红：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穷国办大教育，教育资源仍比较有限，所以把有限资源集中在某些高校是一种策略，不能简单地看成是资源分配不公。但是可以改进管理模式，加强考核评估，引入动态竞争机制。
就业难因课程脱节？“高校课程不能只瞄准就业”
南都：对于就业难，有人认为是高校专业设置与社会需求脱节。你怎么看？
周绪红：我想强调的是，高校专业设置与课程设置有其自身规律，不能只是瞄准就业。高校课程设置，固然需要了解经济社会需求，但另一方面，影响大学生就业的因素很复杂，如果把就业难这一问题单独强加到高校专业和课程设置上，并不合适。
南都：去年毕业典礼上，你问学生“老人倒地扶不扶？路见不平吼不吼？乞丐伸手给不给？……”在网上反响很大，当时是什么考虑？
周绪红：想倡导一种正确的价值观，鼓励大学生坚守信仰，富有正义感，明辨是非、扬善弃恶，承担起应有的社会担当。对于这些新鲜事物和信息，我也天天看网络。在我看来，大学要回归教育本质，就要把这些孩子教成一个“人”，所以我在毕业典礼上强调做人，而不只是学专业知识。 采写：南都记者 陈磊 葛倩 实习生 沈清涛 发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