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是一阕梦

■严巍

孩子问我：清明是什么？

眼前浮现万物欣然的画面，并织进街头小摊上寂寂哀思的纸幡、冥币。扫墓祭祖——“拜者、酹者、哭者、为墓除草添土”；踏青游玩——“哭罢，不归也，趋芳树，择园圃，列坐尽醉”。似乎，清明是一杯调进了极哀和极乐的鸡尾酒，两种冲撞的滋味在心中霍然聚头，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让诗人要吟诗，俗人想喝酒！

然而，如果我仅仅对孩子说一句，“清明，左不过一次宣泄”，总觉得太浮漂，它深深的根系，底里的内核在我读不懂的地方。清明，一个多么诗意美丽的汉语！我们博大智慧的祖先，究竟赋予它怎样美好的内涵，才给它配上如此美丽的名称？古人观念，108是完满吉祥、久远高深的大数，把清明放在冬至后第108天，怎能没有深刻的含义、深深的寄托、深挚的理想？

想起我们古老的农耕历史。“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植树造林，莫过清明”，清明，是春播“刚起头儿”，是收种篇章的第一页，第一行，第一笔。所以要隆重：载歌载舞，老少皆出，天上地下，秋千风筝。这尽情挥洒的，是与大自然相宜的心情，是吸纳天地间清新阳气的喜悦。是以舒活的筋骨、快乐的心情，走进田野，握住闪亮犁头的前奏！那布袋里的种子早已等待得着急了吧？

清明，是一场喜悦的召唤和梦想。一万枝柔条在风中划桨，一万片嫩叶在热切地摇旗！

想起官衙大堂的“明镜高悬”。万物清洁而明净，我们欢欣鼓舞，但只有人心的纯洁宁静，政治的清明廉洁，才真正让人爱这足下的热土。海晏河清太平世，正大光明赤子心，这是人类搁在最高处的蓝图！那么，扫墓，也同时扫掉心中的尘埃吧，露出本真的宁净清明，让生命永远是澄澈的蔚蓝。

清明，是历史深刻的双关和祈愿呀：人心清明，如春风荡过的湖面；世道清明，如细雨洗过的蓝天！

清明到底是什么？孩子，它是一阕多声部的歌！歌里不单有清明雨上的哀伤，菜花与桃李的光芒，更有大地耕牛的期待，祖祖辈辈藏在灵魂深处“天清地明”的渴望与梦想！

年年，我们打清明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