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评湖南凤凰“偶遇节”:一条恶俗路走到底

14.07.2014  09:39

湖南凤凰要办“偶遇节”,媒体视之为恶俗营销,组委会抓住一篇评论文章,向作者发出“公开信”:“你该去读点书了”。恶俗营销,再上台阶。

被点名的作者在“硬知识”上有破绽,把凤凰传统的苗族赶场相亲推演成了“走婚”,但总体而言,指“偶遇节”恶俗营销,并不过当。组委会高调“敬告”作者该去读点书的公开信,洗刷偶遇节的恶俗,只不过徒逞舌辩。

偶遇一个人,艳遇一座城”在拿什么作节会的招引?大张旗鼓的偶遇艳遇,其恶俗恐怕也不是苗族民俗消化得了的。湘西苗族虽有“边边场”,小伙子看中心上人就可以一拉衣袖,若得回眸一笑,即可继续交往,但他们是否将这种相亲方式理解为“偶遇”?当下语境中的“偶遇”又有何意指呢?

各地各族的婚恋习俗,千姿百态,形式虽不相同,但都是在局地状态下男女交往。乡土生活、“小社会”、“熟人社会”,拐一两个弯都是熟人,本质上无所谓偶遇,正因此乡土婚恋无论相亲方式如何,实际上都有着知根知底、百年好合的意旨。

现代语境下的“偶遇”并非如此,它是陌生人社会状态下的偶然邂逅,偶然的心境为主导。它将偶然的相遇本身视为一种美,而其结果如何,并不重要。有偶遇而成就婚姻的,更有偶遇成为生活丰富的小浪花的,但纵然如此,仍是释然,无所谓情感纠缠,无所谓镌心铭骨,意外的欣喜,心照不宣的瞬间感受,如此而已。

所谓“偶遇节”原型或是湘西特有的民俗活动“边边场”,一个“或是”就已经表示偶遇节与“边边场”的联系不无牵强,即使其联系是确定的,偶遇节这个新胎子与“边边场”这个原型差异巨大。一个是真实的乡土生活,一个是假冒民俗的暧昧,一个是乡土的自成,一个是中产阶级趣味的鄙俗。

偶遇一个人,艳遇一座城”,这个推销口号,完成了语言的定向。在从偶遇到艳遇的接续中,偶遇的鄙俗趣味,进一步定向为艳遇的恶俗趣味。推销口号能够达到的效果,就是让人想象偶遇和艳遇。要说这不是其本意,要说其创意者心态阳光而受众心理阴暗,不过是强作辩解罢了。有的城市以“一座叫春的城市”为招牌,有的城市以“我靠重庆”为推广,都可以作类似的强辩,但无不是利用当下话语总体上的欲望与暧昧背景。

就像唯恐人不能善解“偶遇节”的诱惑气氛,其报名活动的宣传还不断打造欲望的想象空间。小护士渴望成功人士,“我也算是大叔控吧,只想在大叔的怀里做一只听话的小野猫”。怎么样,远方的大叔快来吧,小而野的猫咪召唤你。“大量萝莉、女神”也在报名,就连做演员的“翠翠”们也已按捺不住。各型各款的女子,已经齐集,足以满足各种趣好了,你们还不快收拾行装。“思想和思想的碰撞”,“精神和精神的交流”呢,无非在被指为恶俗营销后的自解,而在其活动报名的宣传中,坐实了恶俗的情色营销之事实。

原本,凤凰是一座清丽的小城,因沈从文、黄永玉等人的书写而出名,因古城风貌而获得旅游者青睐。前几年忽然就成了公司手中的经营资源,全城圈禁,出入管控,实行门票管理。古时的城市基于防卫安全而设置城墙与门禁,现代城市以开放为特征,而在旅游商业的控制下,现代城市也设立起门禁系统,以收取旅游费用,这样的创造在全世界还能找得出来吗?而今,公司在圈城收费之余,还来塑造城市的形象,一座边城被搞成“偶遇”“艳遇”之所,并厚诬为当地民俗,让人见识了资本的权力和资本的狂妄。

在卖出凤凰后,古城的公共权力机构,恐怕很大程度上变成了公司经营秩序的护卫。一座偶遇之城、艳遇之城,这样的形象打造,公司有其旅游之利,但对凤凰这座古老的边城来说,它的民众从中得到了什么?

(作者系长江日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