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去鲁甸?

28.11.2014  04:52

贵大新闻网讯(记者团首席记者 夏赛楠 报道|摄影 国防生宣传部) 9月18日,防控警报拉响的时候,他们正在带军训。停止军训,集体默哀,为铭记国耻,为鲁甸灾民。

这一天,是他们抗震救灾归来一月的日子。

4天前,当他们从校长郑强手中接过贵州大学最高荣誉——“校长特别嘉奖”的时候,“激动心情溢于言表”。

激动,如归日,如始初。

归程前夕,董橄写下了这样一段话:身着国防绿,我们是军人;脱下迷彩服,我们是大学生。当祖国召唤的时候,我们挺起胸膛站排头!别人问我当兵很后悔吗。我会告诉他:“祖国有强军梦,我有小董梦!”——记8.03云南昭通鲁甸6.5级地震抗震救灾。

如果没有这场地震,他们会像历届贵州大学国防生一样,大三暑期在云南第14集团军某炮兵团驻训基地完成实习训练。

因为这场地震,他们,变得不一样。

他们是贵州大学2011级国防生。鲁甸抗震救灾中唯一一批国防生。

同样都是两个肩膀上扛个脑袋,为什么他们能去,我们不能?!

一个小时前,哨声响起,一营紧急集合。二营六连的杨俊祥以为一营又要搞突击训练,而有经验的老兵则赶忙拿出手机上网搜索新闻。因为8月3日是周末,按理是休息的日子。果然,4点半鲁甸地震了,6.5级!

得知地震,大家赶紧征求炮兵团领导意见,问国防生是否可以参与抗震救灾。“先收拾好东西,待命!我们需要征求贵大国防生选培办的意见。”

听到这话,所有国防生一致同意给直属干事打电话,杨俊祥赶紧播出了电话:“干事,鲁甸地震了!国防生兄弟们想跟炮兵团一起去抗震救灾,领导说需要征得您的同意。”电话这头,语气中带着期待和焦急,渴望得到电话那头肯定的答复。

然而,电话那头干脆直接:“一个都不许去!如果谁擅自行动,一定严惩!”

干事知道这群人的青春热血,但是更知道抗震救灾的危险。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们,参与抗震救灾,凶多吉少。

驻训基地由三部分人组成:炮兵团的新兵和老兵、昆明陆军学院学员和贵州大学2011级国防生。“除了我们,当时昆陆和炮兵团的都能去。”一营营部的聊十程用“蠢蠢欲动”来形容当时自己想奔赴前线的心情,“看见他们收拾行李,恨不得钻进他们的包包里面,让他们把我们打包带到抗震救灾前线。”

“对我们来说,能够参与到抗震救灾这样的重大任务中,就像是军人参与了一场战役一样。”当被告知不能去抗震救灾时,“感觉要和这次“战役”失之交臂,特别遗憾。”说着,聊十程的声音弱了下去。

看着昆陆的学员和炮兵团的官兵走了,大家特别不甘心,集体在帐篷外傻愣着。有人提议给选培办毛佳康主任打电话,但意见并不统一,有人担心添乱,更担心毛主任也不同意。

不管那么多了,杨俊祥攥着电话,拨了出去。这个看起来性格平和的男生,一向因胆大、勇猛强悍而被大家戏称为“光头强”。

一拨通,杨俊祥就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开了,“毛主任,鲁甸地震了,昆陆的人都走了,我们却在这愣着。兄弟们都怀着一腔热血,同样都是两个肩膀上扛着个脑袋,为什么他们能去,我们不能?!就算牺牲了也是光荣,在这样的情况里,就算受伤也没什么。我们想去。”

  “你赶紧让兄弟们收拾东西出发,去救灾!”听见这样的回答,杨俊祥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一直向身边的孔祥宇挥手,示意他快去通知大家收拾行头,连电话那头毛主任注意安全的叮嘱也是一听而过。

瞬间整个国防生驻训地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咱们能去鲁甸了!快收拾东西!”响彻天地。贵大2011级国防生参与抗震救灾的40人,被打散分配到不同的营连排班和营部,五个单位奔赴不同受灾地区。

8月3日下午6点过5分,一营率先出发。二营整顿完毕紧随其后,晚上八时许出发。

“十五个多小时,32个人挤着,人在上面就像土豆一样晃来晃去。”董橄在一营一连,回忆当时在路上的情景说,“全程没有任何食物充饥,一路饿过去。”但是大家都不关注肚子,挤在车上听老兵讲零八年汶川地震时部队抗震救灾的事情,心情激动而复杂。

一营三连的李祖熙清楚地记得路上大家唱起军歌时的震撼,“我们唱的是《当祖国召唤的时候》,歌声响起,感觉全身充满力量。”

“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特别壮烈,就和平时自己电影里看到的情节一样。”聊十程说。

如果明晚没有联系你,你就隔两天给我妈打电话

“今晚的任务非常危险,如果我明天晚上没跟你联系,我就是出事了。”8月9号21点03分,二营五连的赵承裕给QQ备注为“阿军”的好兄弟发了这样一则消息。

“要去干嘛?”

  “今晚要去干嘛?!”

  “你自己注意点!”阿军连回三条。

“因为手机也冲不到电,如果我明晚没有联系你,你就隔两天才给我妈打电话。”由于紧张,赵承裕顾不上消息里的错别字和语法错误。

把母亲电话发给好友,赵承裕下线揣起手机。然后他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躺下,枕在水壶上,不足20秒,余震就来了,“我直接被弹起来了。”赵承裕说。这次赵承裕执行的任务是连夜从天生桥地区运送2.5吨炸药至火德红镇红石岩水电站,此时他已到达天生桥5个小时,但炸药仍迟迟未到。

同时执行任务的廖芝伟说,搬炸药不危险,原地待命等待的几小时才最危险。

左有悬崖,右是峭壁,上有落石,下是急河,脚踩震后危桥,余震不断。7点左右,天降暴雨,随时会滑坡落石的峭壁陡坡下,“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可以躲雨。”赵承裕说,晚上9点,山沟沟里没灯没电黑漆漆一片,周围人和他一样都已疲惫不堪,绝望的心情开始蔓延。

“我觉得那一晚可能死在那里,家里人也不知道。但是我不敢打电话给我妈,因为打给她,她一定担心,我就跟最好的朋友留言。”所以刚刚他才用QQ给阿军发了消息。

炸药迟迟不到,天生桥如此危险,为什么不撤离?

“那是任务,必须完成!”赵承裕说,语气刚硬。

“没有命令,谁都不能撤!”他又补了一句。

连夜运炸药是临时新增任务,此前五连的执行是从破窑子社搬电机到红石岩水电站的任务。

电机一百多斤,赵承裕和一个老兵一起抬,他却抢在了前面,“因为在前面抬难度更大更危险,”赵承裕轻描淡写地一说,“所以我在前面。”六公里的山路,沿途全是七十多度的陡坡,坡上横亘着碎石土块。“那天特别热,太阳那叫一个大。三个小时的任务,汗水把衣服从里到外完全浸透了,迷彩服袖子上直接能拧出水来。”赵承裕说。

但即便如此,三个小时里电机也一直扛在肩上。“电机不能放下,全是碎石根本没平路放,不然就会损坏电机。”

放下电机,得到命令赶往天生桥,大家此时并不知道是什么任务。赶往天生桥的沿途依旧一路陡坡峭壁,其中甚至有一段路只能靠绳索攀爬而下。从未经过训练的国防生,模仿着老兵过峭壁,把绳子拴在树上,向外拉绳子,脚垂直踩在峭壁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顺下去,绳子粗糙,摩擦过大,即使带着手套也有人磨掉手掌上的一大块皮。

其实,这段路绕大弯也可以走,赵承裕说“绕大弯花时间太多,而且我从没下过峭壁,我想试试。”

下午四点到达天生桥,大家才得知任务是背炸药。晚上9点,炸药仍旧没到。搬完电机午饭是一块砖头一样的压缩饼干,赵承裕只吃了不到四分之一,就这么一直挨着。

由于暴雨,前方塌方,当晚炸药终究没来。9号晚上10点半五连带回鲁甸县火徳红镇, 12点半一人吃了一小碗面,10号凌晨3点半起床,匆忙出发。首先出发跑一公里去炸药摆放地,紧接着背着炸药奔赴天生桥。
“每人一个炸药包,重50斤。每10人1组,每组相隔50米。每组的前后各一名观察员,中间人与人之间相隔2米。”廖芝伟清楚记得搬炸药的安排。

不到3个小时的睡眠加上超负荷工作,背着炸药的赵承裕此时已经没了精神,昏昏沉沉。在距离目的地不到200米的地方,赵承裕踩着大家都踩得稳稳当当的石头正准备跨过去,石头一滑,顺着惯性,赵承裕往旁边歪了过去,他本能性的拿右手去撑地面,手臂顺势在地面滑出一大段距离,手掌瞬间血泥模糊,伤口处两边肉已经飞开。

“如果我往外再滑半米,我就没命了!”再滑半米就掉下天生桥,湍急的河水,必死无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别人踩都是稳的,我一踩就歪了。”后边的老兵把赵承裕扶起来,赵承裕看着伤口,没时间担心,后续队伍就赶过来了,为了不掉队,他扶好背上的炸药继续向前。

8时40分,连队提前20分钟将所全部炸药安全运抵红石岩水电站。没有酒精没有纱布没有创可贴,送完炸药,赵承裕用水淋在伤口上,冲掉泥巴他才发现有石子嵌入伤口,2cm的伤口8mm深,没有镊子,只能徒手拿出伤口里的石子, “石子嵌在肉里,石子连着肉,一动石子肉也跟着动。”赵承裕至今记得那份疼。

用卫生纸绕着伤口缠了两圈,拿透明胶布粘住卫生纸起固定作用。就这样伤口简单处理包扎,之后的两天赵承裕的右手都不能用。

至今,这件事,赵承裕也不曾跟家人提起。

赵承裕说自己是不怕死的人,到火德红镇的第二天,统计会游泳的人,大家都明白会游泳意味着什么,那就是要下堰塞湖,下堰塞湖就是凶多吉少,“报的人很少,我报了,我不怕死。”

洗完脸,盆底沉下一层沙和土

“一条牛栏江隔断了鲁甸和巧家,对面村庄尽毁,这边山体滑坡。”董橄这样概括鲁甸和巧家的灾情,这些天他们奋战的两个地方。一营在巧家县包谷垴乡中心学校,二营在鲁甸县火德红镇李家山村中心学校。

无论是在鲁甸还是巧家,几乎每个参与救灾的国防生都给老乡拆过危房,这是他们的集体记忆。

当地家家户户几乎都是土房,墙体厚一米左右,韧性极好。一开始没经验,一开始就用十字镐一点点凿,李祖熙说“拆第一个危房用了两天,拆最后一间房,四五个小时就拆完了。”

拆危房集结了国防生们的智慧:先用十字镐在墙体根部挖一条沟,然后用钢钎在墙面中间凿三个洞,第三步用大柱子撞墙,上面两人拉着绳子,用绳子绑住柱子,下面的其余所有人抱着柱子撞墙。后期归来开大会时,甚至有人总结出了拆房八步法。

当地村民多贫困,拆危房时房顶的瓦片大家都会小心翼翼拆下妥妥帖帖摆好,以备后用。

拆危房处处充满危险,李祖熙回忆起在颜家湾拆危房发生的意外,至今仍心有余悸。“当时七八个人正站在二楼的天花板上拆外墙,天花板忽然塌陷,所有人一瞬间跌了下来。”三米多的高度,摔下来就是重伤,“如果不是当时及时抱住房梁,估计大家都残了。”小心翼翼地从房梁上跳下来,总算是有惊无险。

除了危险,拆危房另一个特色就是灰大。整个过程中尘土飞扬,尘沙漫天。撞墙一撞就是一层灰,扑到一堵墙满脸是灰只剩下眼睛是亮的。

“眼耳口鼻凡是等五官中带‘洞’的地方全部都会被塞上灰土,抠都抠不出来”。那段期间大家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得肺结核,“拆房子回来,打一盆水,洗完脸,盆底沉下一层沙和土。”李祖熙说。

但这些都不是拆危房最困难的事情,“最困难的是拆着拆着,老乡会突然说,我家猪在里面,我家鸭还在里面。”说起这件事情,李祖熙的笑里透着一股无奈。拆危房时李祖熙记忆最深的就是老乡的那句“这堵墙不能拆,这是祖墙,得我们自己拆!”

无法按照既定程序拆危房,老乡的突发奇想临时要求和特殊风俗为拆危房平添许多“乐趣”和无奈。

拆危房也充满感动。“当地老乡非常热情,在拆房子的附近,老乡随意搭一个灶台,放上个锅就给大家煮洋芋(土豆)和包谷(玉米)吃。”李祖熙说。拆危房常常顾不上吃饭,“我们经常早上6点多吃碗面,然后下午四点才吃午饭,晚上十点甚至十一点才得晚饭吃。”

又饿又累又渴满身泥土,闻到玉米土豆的香气,大家会不自觉地咽口水,但部队有纪律,大家谁都不去拿不去吃。见大家不吃,老乡就一个一个的送,“我记得那个玉米特别甜,我们把煮玉米的汤都喝了。三十秒钟一个玉米,土豆不剖皮就吃。”李祖熙说,指导员之后付钱给了老乡,回来之后大家全都写了检查。

7号,救灾继续。“这时候我们已经开始在下大坪安置点搭帐篷,”当地居民很分散,十平方公里就几户人家,安置起来很困难。“有一个老乡家住得很远,我扛着30斤的帐篷布爬了五公里的陡坡到他家,前前后后两个小时就搭了一顶帐篷。”两个小时一顶帐篷的效率,让李祖熙很恼火。因为熟练后,十分钟一顶才是基本标准。

每天8点准时到位下大坪搭帐篷, 8点38分母亲给李祖熙发了一条短信,而他正在热火朝天地扎着帐篷,完全没注意。中午他背着帐篷去安置点的路上,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母亲发来了两条短信。最近一条是13点07分发的,母亲问他“得饭吃了吗,熙仔?”

再往上翻,他看到母亲8点38分的短信:熙仔,今天是你的生日,今年的生日特别有意义,尽管很苦很累很热,但毕竟是做善事。也算是你人生的一次磨练吧,能坚持就坚持。李祖熙这才想起,这天是自己19岁生日。母亲在短信最后不忘叮嘱:食物和水一定要保证,如果没钱就跟妈妈说声。

看完,刻意忽略没吃午饭的事情,李祖熙回短信给母亲:没事了,在搭帐篷,还挺安全的。

但是当时山路陡峭,路滑难行,泥石流就在不远处发生。这个不善表达自己情感的男孩把母亲在手机里备注为“M”,把手机揣起,李祖熙背起帐篷继续向前,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生日。

如果我们都不去,就真没人帮他们了

8月15号7点06分,二营六连的孔祥宇发了这样一条说说:通宵干活,累哭了……

由于堰塞湖水位一直在上涨 ,为了尽快把老乡转移到安置点,13到15号早上,两天一夜,二营六连不休不止地抢工。他们在农田上平整土地、用挖掘机挖出石块、划出方块区域、挖排水渠、在水渠上铺石子、修过道、上水泥、修防水坝、搭帐篷,最后通电通水。两天一夜他们抢工45顶帐篷,共可安置群众180人。

“老屋基红旗社区是鲁甸县火德红镇灾区的第一个红旗社区!”说这话的时候,孔祥宇语气中带着一股骄傲。

这两天一夜,六连全程抢工,鲜有休息午饭不吃是常有的事情,陈鹏是班上最瘦弱的一个,“他面色苍白,人都站不稳了,干到最后他说感觉自己要死了。”令孔祥宇佩服的是,“虽然这样,全程陈鹏一直跟着干,从没放弃过。”

连夜抢工的事情,孔祥宇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4号一到火德红镇,当晚11点六连就连夜卸物资到5号早上6点多。到底有多累多困,孔祥宇说“早餐那几分钟的时间,端着面,我就睡着了。”直到紧急集合的哨声响起,他才惊醒。然后继续卸物资,一直卸到下午三点半,期间不曾停歇,没有午饭。

聊十程说日夜抢修不眠不休,没被累垮,只是因为肩上的那份责任。“对抗天灾一定会很累很累,但是在抗震救灾的大氛围中,自然而然就会投身其中。在那个情景中,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对解放军来说那种使命感和担当会更重。”

让聊十程深感肩上责任深重的是8月5号走访青山村新米行社汇总灾情看到的一幕。

“那家房子塌得很厉害,整个墙体都歪了。”聊十程说,这个四川大凉山的男孩,皮肤里带着阳光的黑,圆脸爱笑。此刻,他笑不出来,“在走廊狭窄的空间里,支起了一个小棚子,棚布压得很低。棚外架着一口小锅,我们去的时候锅里正煮着东西,黑乎乎一团,看不出来是什么。”

棚子的主人是两个小孩,女孩八岁左右,男孩大概三四岁。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地震震垮了他们相依为命的家。“那个小男孩左手的虎口处到掌下裂开一道大口子,看到感到姐弟俩就觉得心酸和可怜。”聊十程说着,像是喃喃自语,又带着一份叹息。“那么小的孩子,正是父母心肝宝贝的年龄,应该享受父爱母爱这些美好的事情,但是他们没有。在最天真可爱的时候遭遇了不应该由那个年龄经受的灾难,背负了太多的沉重。”

地震,给姐弟俩带来了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他们的眼神里充满着小心翼翼和抗拒,基本不说话,无论我们说什么怎么逗他们开心,他们都会本能性地退缩,他们的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提防。比如,你想要拉一下她的手,她首先会退后一步。”说着,聊十程作了一个后退的手势。

当天回去,在排长号召下大家为姐弟俩筹集了1000块钱,聊十程留了一点买水的钱后,捐出了200块。“这1000块钱或许不能干什么,但是至少这姐弟俩可以买点青菜吃,不用吃黑乎乎一团的东西。”
出发匆忙,随身本就没带多少钱,捐完200块,聊十程自己“遭遇了经济危机。”初到的几天里物资匮乏,没有水。大家都是自己买水喝,看到小卖铺就一哄而上。救灾耗费体力大,大家基本偏好功能性饮料。聊十程的饮料从红牛到冰红茶再到苏打水,最后变成了纯粹的矿泉水。

即使已如此尽力,聊十程仍然感到无力,“特别恨自己能力小,看到他们那种情况恨不得马上让他们脱离那样的日子,生活幸福,但是我做不到,感觉很无能为力。”他用了两个“恨”。

驻训时野外训练强度很大非常累,聊十程甚至因此后悔当国防生。但是经过这次抗震救灾,他意识到平时训练的意义和自己的价值。

  “在其他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你有能力挺身而出。感觉自己有一份担当,不必拖累别人,能够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有种使命感。如果我们都不去做点什么,那就真没人帮他们了,所以我们必须竭尽全力去救人。”聊十程说。

感到无力内心充满自责的还有二营四连的周向。黄金72小时内,救人争分夺秒。4号一下车,简单吃了些面条充饥,周向背着一把铁锤和几根钢钎,就跟着队伍冲向了受灾严重的村子。

周向的第一个任务十分艰巨——营救废墟里埋着的老奶奶和三个孙儿。挖掘期间,余震不断不时有石块滚落,废墟不远处还有一堵随时可能垮塌的危墙,各种工具作业近4个小时,终于看见了被埋的人。害怕二次伤害,大家全都徒手挖掘,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人挖出来了。
“三具尸体,惨不忍睹,那一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周向呆呆地坐在一边,看着逝去的生命,深深地自责:如果跑快点,如果早到一个小时,那里面的人也许就会活下来。

抗震救灾,他们是战士。面对生命,他们也不过20岁。

18号,天下大雨。但路两旁老乡打着雨伞,排成长队,拉着横幅,拿着锦旗,坚持要送他们离开。“老乡特别热情,带着土豆、玉米、鸡蛋和沙琪玛什么的,一定要让我们拿着路上吃。我们坚持不要,他们就往车里里扔。”李祖熙的车里就被扔进一箱子乡巴佬鸡蛋。

孩子的喜欢是不言不语的,一营收到过一幅画。画里面画着四颗红心,两个人,很像葫芦娃,其中一个拿着斧头。画上的空白处用铅笔写着:在我们心中你比我们画的还帅,我画的不像,请见谅,我们只是想对你表达出内心里的、喜爱、敬佩、尊敬,我们爱您们,军哥哥,谢谢您们的付出。I like you。

能看出,孩子们在尽力把字写得工整漂亮。

这群90后,缺水少粮日夜抢修的日子他们没哭,余震不断危险重重的日子他们没哭。这幅画,让他们泪盈于眶。

离别时老乡的热情和不舍,所有人都记忆犹新。归程,杨俊祥这样写那一刻:我想这是军人的最高荣誉!!!此刻无言,唯报以热泪盈眶。 我爱你,再见!

关于鲁甸和巧家,董橄说:“真正的故事在心中,讲不出来,也写不出来。你要亲身去感受。”

这话,整个采访,他说了三次。

【责任编辑:陆瑶】